沈長歌的目光越過楊妃,看向遠處的楚矜,他正在一個人練習射箭。

    沈長歌道:“不是對手,而是棋子,他們將會把四皇子當作爭名奪利的棋子。”

    “棋子?”楊妃搖頭,道:“我不能讓矜兒捲進皇室的鬥爭中去。”

    沈長歌道:“楊妃娘娘,不是你願不願意就能避免的。四皇子是皇上的兒子,他生來就是皇子,身上流的是皇上的血脈,就算你不願意讓他捲入皇室紛爭,他也必須要被捲進去。”

    楊妃語氣苦澀,反問:“爲什麼?我已經將自己囚在這裏十年了,爲什麼他們還是不放過我的兒子?”

    沈長歌道:“娘娘在宮裏這麼多年了,應該也明白一個道理。不爭,未必就可以明哲保身。”

    “不爭,未必就可以明哲保身......”楊妃在心裏仔細斟酌着沈長歌的話。

    沈長歌的話有道理,即使楊妃將自己關在清歡殿裏,她能夠苟且偷生。

    可是楚矜呢?他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她能將他一輩子關在這裏嗎?外面那些人就能放過他嗎?

    “可我......”楊妃是不願意再看見楚皇的,因爲種種緣故,她當年發誓:死生不復相見。

    而今已經十年了,一切都淡忘了,唯獨仇恨,記憶猶新。

    沈長歌道:“楊妃娘娘,我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原因,才選擇畫地爲牢,但是你要明白,四皇子已經漸漸長大了,你不是一個人,你也要爲他想想。”

    楊妃已經習慣了一人在此地幽居,這清歡殿地方偏僻,平日裏不會有人路過,即使是宮女太監也會繞路走。

    “王妃,你說的話有理,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楊妃也隨之看着楚矜的身影,她希望他的臉上一直都掛着開心的笑容,“我只想要矜兒平安一生,至於其他的,我們母子並不貪圖。”

    沈長歌看出了楊妃的無助。

    楊妃現在只是一個深居此宮的婦人,沒有背景強大的家世,也沒有楚皇的寵愛,無依無靠,還要保護自己的兒子,談何容易呢?

    沈長歌眼角一彎,道:“楊妃娘娘此言差矣,你有問過四皇子,他什麼也不圖嗎?”

    楊妃似乎也沒料到這個問題,或者說,她從來沒去思考過這個問題。

    一直以來,都是楊妃願意囚在清歡殿裏,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爲楚矜和她一樣,可他們不是一個人,她無法左右他的思想,更不能控制他的思想。

    這裏四周無人,即使是說着大逆不道的話,也傳不出去。

    沈長歌道:“楊妃娘娘,你的孩子是皇子,每一個皇子,都有可能繼承皇位。”

    楊妃心裏越發沉重,楚矜是皇子,自然就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她這個做母親的,若是連問都不問,直接剝奪了他的資格,豈不是太殘忍?

    但是,楊妃也怕,她們母子無權無勢,即使爭了,也是輸。如今不爭,還能苟且偷生幾日。

    楊妃無奈道:“王妃,我們母子不爭什麼,只想安穩度日。”

    “安穩度日,談何容易?在這深宮,爭了未必活,不爭即是死。”沈長歌驟然壓低聲音,探過身子前去,道:“而且,你真的瞭解四皇子的心性嗎?”

    楚矜的心性......楊妃看着楚矜的臉龐,十二歲的少年,已經不是孩童了,他的心性是什麼呢?他想要什麼?

    這些,楊妃這個做母親的,確實不知道。

    楊妃道:“我希望他一直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沈長歌:“那只是娘娘你的希望,四皇子聰慧勤奮,他努力地練習箭術,他想讓自己得到皇上的誇讚,我看得出來,他是有野心的。”

    楊妃反駁道:“可野心對於矜兒這樣的皇子而言,只會是害了他!”

    “你如何知道一定是害了他呢?”沈長歌眼神驟然幽深,道:“今日,無權無勢沒有依靠,不代表日後一直如此,也許,四皇子現在就遇到了一個逆風翻盤的機會呢!”

    楊妃不明白,她問:“逆風翻盤的機會?”

    沈長歌回之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

    楚國這幾個皇子都難成大器,沈長歌看中了楚矜,如果扶持他這樣無依無靠的皇子登上皇位,是不是更有利一些呢?

    楚矜見沈長歌和母妃在看着自己,他便放下弓箭,走過來了。

    楊妃掏出手絹,替楚矜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楚矜對沈長歌道:“姐姐,我按照你教我的方式去練,果真進步很大。”

    沈長歌笑說:“不可驕傲。”

    楚矜:“姐姐,我不會驕傲的。”

    沈長歌會心一笑,聽着楚矜這一口一個姐姐叫着,心裏倒還挺甜,或許是年紀大了,越發喜歡這種富有朝氣的小少年?

    如果按葉玖的年紀來算,沈長歌現在已經十八歲了,但她其實已經活了兩輩子。

    當着楊妃的面,沈長歌問楚矜,“四皇子,我問你,你這麼努力練習射箭,是爲了什麼?”

    楚矜想了想,他看着楊妃,再看回沈長歌,鄭重其事道:“以前,我想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母妃。

    沈長歌問:“那麼現在呢?”

    楚矜凝視着沈長歌的臉,愈發認真,道:“現在和以後,我的目標是變得強大,可以保護母妃,還有姐姐你!”

    “保護我?”沈長歌摸了摸楚矜的頭,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誰的保護了,可聽到這話,還是覺得很暖心。

    她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楊妃坐在一旁,她沒有說話,但心情百般複雜,她看得出來,楚矜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

    她不能將他關在這裏,如同囚禁一隻小鳥。

    她的孩子,是一隻雄鷹,就應該翱翔九天之上。

    楚矜見楊妃一臉沉思,問道:“母妃,你怎麼了,是不高興嗎?”

    楊妃略帶感慨,“母妃沒有不高興,反而很高興,因爲我的矜兒長大了。”

    楚矜道:“母妃,你放心,我會努力的,以後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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