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殺手小皇妃 >第一百零四章 初見宮幄
    那廂宮幬離開後便再未回來,我一個人戰戰兢兢的呆在房中,空對一桌菜餚,卻始終沒有胃口。

    眼看已經入夜,我的思緒漸漸平復。

    認清了現實,我意識到自己短時間內應該難以離開太子府——一來水晴之事尚未查清,此時離開便是功虧一簣,未免可惜;二來我的石蟒骨不在身上,訇襄劍也在寰親王府尚未取回。沒有神兵護體,段冥幫手,又不能召喚罡風旗死士相助,以我現在的功夫,能不能從這守衛森嚴的太子府全身而退,實屬未知之數。

    既然如此,與其惶惶不可終日,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好好想想此後如何在宮幬身邊護住自己的同時,探出水晴的消息。

    如此想着,我便愈發心安——既然決心留下,便得儘快熟悉了這府中的地形環境。才推開房門,我便見廊下一左一右各肅立着八個侍衛。

    我不免一驚:太子府果然是重兵相護,便是養着刈州的禁衛軍的蠡府,侯爺的頤雲齋也未曾如這般守衛過啊……

    “娘娘可有吩咐?”

    “我…無事。”我暗暗壓下因着侍衛叫我作娘娘的不適,“太子爺事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呆着無聊,想去府中各處逛逛。”

    “娘娘,殿下走時有吩咐,叫我們務必看護好您——”

    “——看護又不是監禁,你們殿下可說過,不與我踏出這房間半步?”

    見我如此,那些侍衛便也不好繼續阻攔。然而他們雖然同意我出門,卻堅持要寸步不離的隨行護衛。

    我雖然心中不滿,卻也無由推搪——畢竟初來乍到,若是無人指引,在這偌大的太子府中,只怕也是要迷路的。

    如此,我便由着那些侍衛掌了燈,前後簇擁着帶我進了太子府的後花園。

    一路以來,我心中的驚詫便是一分多一分——入夜許久,天空早已一片漆黑。可這一路走來,十步便有兩盞琉璃明燈,這花園幾有整座蠡府的兩倍大,竟在這黑夜中亮堂得如同白晝,宛如龍宮一般。更不用說此間園藝精妙,各色珍奇罕見花草不勝枚舉。叫人只得看在眼裏,卻到底品不出個什麼名堂。

    只是即便這園子再富麗堂皇,我每走一步,也只是對宮幬的厭惡更深一分。他身居儲君之位,坐擁豪園闊府,享盡榮華富貴,卻只知道仗着皇上的寵愛,不思進取,不惜聲譽,大行奢靡穢亂之事。使得幼弟不敬不服,侯爺失望寒心。

    還有,水晴……

    以水晴玲瓏之姿,宮幬那個魔王又怎會輕易放過。她又沒有溫靈的武功和身份護持,那些自己在太子府中與宮幬周旋的日子,她是如何受盡委屈**,我實在不敢想象。

    好在她足夠機靈——她能在與宮幬的大婚之夜想辦法逃出太子府,就證明她並沒有失去希望。只是…只是後來她循着風箏找上蠡府,我卻沒能逃離險境,反而讓她暴露行蹤,被宮帷所捕。我這個朋友,未免實在過於無用……

    “娘娘您還好嗎,可是受寒了?”

    身後的侍衛輕聲呼喚,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呆立在一棵白梅下戰慄許久。略抖擻了精神,我便回頭仿若無意般道,“我不冷,不過是驚歎於這園中美景——對了,我怎麼覺着越往前走,這園中的地氣越暖呢?”

    “回娘娘,您已橫穿了花園小半,再往前便有一眼溫泉。此泉地處花園正中,名曰潛蛟,終年有溫熱的泉水不斷涌出。當年聖上便是將這眼泉水視作風水寶地,才依此泉爲中心,興建太子府,供殿下居住。”

    “唔…那再往前呢?”

    “再往前便是前院了,盡是些太子會客的廳堂和門客們居住的客房。娘娘您身爲府中女眷,又尚未冊封,便不宜前往了。”

    我一壁點着頭,一壁繼續往花園深處行進。心中暗暗喫驚,原以爲宮幬生性癡鈍,卻不想他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居危位而無力自保,便廣結門客謀臣,爲自己出謀劃策嗎?

    如此想着,又行了不過百十來步,便見前方一簇修剪得四方整齊的灌木高牆後映出一道耀目的光。那灌木本就耐寒,又植在溫泉旁近。竟如展晤堂中那棵合歡樹一般常青不敗。

    繞過綠牆,裏面便是一方極寬敞明亮的大理磚石平地。平地中間,果見一池碧幽幽的,咕嘟咕嘟冒氣不止的溫泉水。泉邊一圈十二座侍女琉璃燈,愈發映得泉上的熱氣在這冬夜裏氤氳變幻,說不盡的曖昧情致,嫋娜風情。

    我心中暗自冷笑,這宮幬別的不說,論起享受倒是一等一的行家裏手。不知那皇上知道了自己視作龍脈一般的珍奇寶貝,被自己的兒子修築成了荒淫享樂的所在之時,心中又是所作何想。

    “嫂嫂的心思倒巧,第一天入府,便尋到了大哥的寶地了。”

    我聞聲一驚,忙從溫泉上氤氳的熱氣上擡眼向對面望去。尚未瞧得真切,卻聽身後一衆侍衛已經跪倒在地,齊聲道:“拜見四殿下!”

    是宮幄。

    我思緒飛轉——困於寰親王府之時,那守衛壯漢曾言我在舊市口傷了四皇子。倘若當日他真的在場,我的真實身份豈非暴露無疑?

    那麼這麼說,當日我在寰親王府也曾有過短暫的不省人事。倘若宮帷在我昏迷之時去柴房看過我,那他們兄弟二人不是都見過我的樣子?

    我心下慌張,宮幄面上卻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笑容,他快步繞過溫泉行至我的身前,俯身便道,“初見嫂嫂,宮幄這廂有禮了。”

    他的語氣三分恭謹,七分玩味,實在叫人捉摸不透。

    “四殿下…”我努力強作鎮靜,“民女連氏,見過四殿下。”

    我欠身行萬福禮,眼睛卻不住瞄向宮幄——卻見他眉目俊朗,面頰略尖,同宮幡是一路的面相。尤其是那雙輕佻戲謔的眼神,簡直同宮幡一般無二。

    只是不知是因着我此刻心境驚懼,還是這泉邊的溼暖水汽妖曵馳蕩的緣故。定睛看着宮幄的雙瞳,總覺得他比起宮幡年少稚氣玩味,多了一分令人寒意頓生的邪魅陰鷙。

    “…可真是冒犯了!”許是見我神情有異,宮幄突然朗聲笑道,“按着禮數,大婚之前,臣弟本不該窺見嫂嫂玉面。只是今晚大哥留三哥五弟和我喫飯,臣弟不勝酒力,這才偷閒轉到了這裏。卻不知嫂嫂也在,想着若不問安,卻也於禮不合,這才唐突了。嫂嫂若是生氣,臣弟即刻便去找大哥請罪,求大哥狠狠責罰,如何?”

    我不想宮幄沒由來的突然說起這個,一時愈發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勉強笑道:“你我本是偶遇,談何請罪責罰…太子殿下寬厚,最重兄弟情分,我又怎會無端生事呢……”

    “哈哈,嫂嫂不拘小節,果然性子爽直。”宮幄長眉一挑,愈發笑得開懷,“適才席間,三哥還問大哥,如何今日選秀,大哥全然不看那些相熟的名門閨秀,竟對從未見過的嫂嫂一見傾心?我還幫着大哥說話,我說,大哥看人的眼光何等精絕獨到,選妃這種事情,哪裏輪得到三哥您幫着操心!今日有幸見了嫂嫂,臣弟便愈發明白嫂嫂的好處了!”

    “我能有什麼好處…不過說起從未見過,四殿下,之前也沒見過我嗎?”

    宮幄笑眼中瀲灩的水花有了一瞬的凝滯,他的眉心一皺,隨即又似笑非笑道:“我應該見過嫂嫂嗎?”

    心中一驚,我直視向他的雙眼。宮幄不比宮帷的鋒芒畢露,一直以淡泊隨性聞世。百聞不如一見,今番說起話來,果然是字字綿軟,卻句句不讓分毫。

    “同嫂嫂說得起興,竟忘了他們了。”宮幄再度綻開明媚的笑容,指着我身後仍自跪在地上的侍衛道,“你們退下吧,太子妃有話要對我說。”

    “四殿下…”侍衛們面露難色,“太子殿下曾有吩咐,叫我等好好看護太子妃娘娘——”

    “——怎麼你們的太子妃,同我在一起還會有什麼危險不成。”宮幄的笑容不過斂下三分,卻分明讓人覺得語氣森寒,“我說,叫你們退下。”

    “四殿下吩咐,你們退下便是。”我對着身後踟躕不已的侍衛輕聲說着,眼睛卻仍緊盯着宮幄,“退到外面候着,我稍後便出去。”

    侍衛們雖覺不妥,但見我與宮幄俱是一臉古怪神色,便也只好揖了一揖,躬身退了出去。

    “我已屏退左右,四殿下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嗎?”

    “我能有什麼話…”宮幄盯着我的笑眼眯成一條縫,“不過是覺得,嫂嫂人生得清麗,這姓氏倒也特別——連氏……”

    宮幄幽幽轉向溫泉,臉上映出的波紋顯得清冷幽異,“臣弟倒是記得,前些日子三哥府上曾緝捕了一名洗劫法場的女刺客,也是姓連。”

    心臟陡然一縮,血液如同凝固般刺痛着周身。

    “你果然知道。”

    燭光勾勒出宮幄的側臉綻開一個柔美陰森的笑容:“嫂嫂錯了,我不知道。”

    “——什麼…”

    “那個女刺客於舊市口被捕之時,我並不在場;被關押在寰親王府時,也從未交代她的名字。而早在我與三哥提審之前,她就已經被同黨救走。”宮幄緩緩轉回身來,笑容愈發森寒可怖,“臣弟便是知道了什麼,也不過全賴嫂嫂適才,坦言告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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