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殺手小皇妃 >第一百零七章 誅心之言
    “連歸螢,你…喜歡大哥嗎?”

    我心中一驚,直視向他凝視着我的雙眼。

    不錯,那些他睫毛上的晶瑩水珠,果然不是溫泉的霧氣。

    有那麼一瞬,我的心中竟生出一股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的怯懦。彷彿他眼中的晶瑩炙熱無比,多看一眼,我的心便融化一分。

    “五殿下這麼問,不合禮數。”

    “那日桃花街上,你同意與我次日再約鏈月山,爲何失約?”

    心中某處涌起一陣酸楚。他……那夜竟去赴約了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更不敢再擡頭凝視他,唯有扭身轉向潛蛟泉邊明亮的宮燈,避而不語。

    “你…是怪我那一次雪夜失約嗎?”

    心中的酸楚愈發劇烈,我死死咬住下脣,盯着潛蛟泉下咕嚕嚕冒起的一個水泡,緩緩浮到面上。

    無聲的破裂。

    “我知道上一次寰親王府,你是受了三哥算計。那麼…那麼這一次呢?”

    宮幡恍惚的聲音仿若從身後很遠的地方飄來,“是有身不得已的苦衷,還是你們尾教的機密,或者…或者根本就是與我置氣?若是這樣,一切都還來得及,連歸螢,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逃出去——”

    “——你別再開玩笑了。”

    “…什麼?”

    “五殿下,我入太子府自有我的目的,請你別再妄自揣測了。”

    我轉回身來,壓抑住對上他悵惘的目光時心中凌厲的刺痛,沉聲道,“初次相約沒有等到你,我的確生氣,可這氣也不過氣了一夜,之後再未念及。第二次相約,我已認定你是輕浮孟浪之徒,不過草草應之,從未上心。”

    “你說謊!”

    “你憑什麼說我說謊?”

    “就憑那夜我抱着你在長街上走過的一段路。”宮幡蹙着眉頭,原本明亮的雙眸黯淡的令人心疼,“那天你還不是這樣的,那天你對我明明…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天我重傷疲憊,若是意識微弱之時說過什麼,還請五殿下不要多心。”

    “難道…難道當真是我多心?當真是我一廂情願?”

    “五殿下慎言,你我不過數面之緣,何來什麼一廂情願。”我退後半步,維持着得體的疏離,“我是太子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是你的大嫂。”

    “所以你對大哥就有情嗎!”

    “五殿下,請你別再對我說什麼情不情了——”

    “——既然不是有情,你又圖他什麼呢,你……”

    我再也堅持不住,一滴淚水倏地落下。我被自己這滴淚所驚,倉皇背轉向宮幡。他似乎也被我這突然的動作驚住,徑自啞了口舌。

    爲什麼即便背對,我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目光的熾熱。

    “天色已晚,你我再留恐怕不便。”我死命壓抑着自己的哭腔,“五殿下說話不成體統,從今往後,希望我們不會再有私下相處的機會了。”

    我頭也不回,幾乎是逃出了潛蛟泉的綠牆。

    一路回房,我的步子越來越快,而不知爲何,淚水也掉得越來越快。直至最後,已是死命狂奔,淚如雨下。

    在這太子府的第一晚,除了侍女來稟告太子在前院同五皇子酣飲酒醉,不能來陪我的消息之外,便是通宵寂靜,一夜無眠。

    從那一日起,我便再未見過宮幡。

    不得不說,擠着笑臉與宮幬周旋的日子實在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煎熬的日子。別說探聽水晴的消息,便是保住自己的清白,已是費盡我全部的精力了。

    那宮幬其人,怎一個淫字了得啊……

    年關將至,當今皇上的萬壽節便是在正月初一的吉日。我及時按下了意欲上報皇上與我不日大婚的宮幬,佯裝嬌嗔的要他爲我擇一個良辰吉日。

    “這哪裏還用你來提醒,我的傻連兒!”宮幬眉飛色舞,一臉噴薄欲出的欲相,“我早已請過先生。先生擇了臘月二十九的好日子,既吉利,又不衝撞父皇的萬壽節;既合你我的生辰,又合你我早日成婚的心意!”

    “——二十九,那不就是後日!”我魂飛九霄,一雙手擺得直如驚弓之雁的翅膀,“這…這也太倉促了,殿下還哪有時間爲我準備迎娶的聘禮!”

    “這個你放心,那聘禮原是前頭迎娶那一位時就備好的…”

    宮幬欲言又止,顯是談及水晴,覺得晦氣,“我已經命官家按着原來的例足足添了一倍。你若還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但凡我府裏有的我都給你!便是沒有,我明日就入宮向父皇討去!”

    “這算什麼…”我思緒飛轉苦苦尋找着拒絕的理由,“拿那個女人的東西做例給我,太子也未免太委屈了妾身!”

    “連兒這是什麼話,我滿心疼你還來不及,如何能委屈了你呢!”

    “殿下既然疼我,這大婚便不該如此倉促。我看得清清楚楚,府裏的下人從昨日起就忙着年關的清點打掃,一時間卻又叫誰來替我們的婚宴佈置打點!”

    我裝作委屈的樣子擠着眼淚:“更何況二十九之後便是除夕,除夕之後便是皇上的萬壽節,這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屆時明明是妾身與殿下新婚燕爾,無人相慶不說,只怕殿下連陪伴妾身的工夫都沒有了!”

    宮幬還欲再勸,奈何我撒嬌撒癡,死命不從。見我態度堅決,他也免不得嘆一口氣,答應了我萬壽節之後再擇婚期,隆重操辦的要求。

    我抓住時機,便又說爲保名聲,必得大婚之後再行圓房。宮幬自不答應,可耐不住我軟語討好幾句,便也只好依從,不在話下。

    其實,除了人噁心,宮幬待我並挑不出什麼錯處。衣食住行自不必說,比在蠡府時更加精美奢華。從晨起睜眼到夜臨入睡,一日裏事事都有數不清的婢女服侍伺候。

    就連去花園散步,也有前後十數名侍衛小心看護,後面十數步外遙遙跟着八名屏息斂氣擡轎輦的小子,以防我突然累了不願走動。

    而說到侍衛,每日雖有輪值,我卻再未見過那晚聽到我與宮幄談話的那幾個。

    如此過活,我自然憋悶。向宮幬請求,他卻說什麼也不肯裁去每日看護我的侍衛。我心中明白,他必是吃了之前水晴逃婚的教訓,不曾對我徹底放心,這才死不鬆口。

    終於,在我一日十數次的抱怨下,他才勉強答應了撤去伺候我每日梳洗上妝,洗衣熨燙,膳食茶水,清掃房院,掌燈添炭,出恭沐浴等百餘名侍女。層層選拔,單挑了兩名府中最爲出挑的丫頭做我的貼身侍婢,專屬伺候我每日全部事宜。

    這兩名侍婢,一個叫關雎,一個叫蒹葭。

    兩個女孩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起先都是規規矩矩,相處下來覺出我不是那刁鑽苛刻的主兒,到底是單純的少女心性,便也對我敞開心扉了。

    關雎是太子府的家生丫頭,一張鵝蛋臉粉紅可愛,她的性子率直,做起事來乾脆爽利,是典型的北地胭脂。加之自小修習武藝,身子健壯,便被宮幬相中,隨身侍奉之餘,還能護佑我的安全。

    相比之下,蒹葭便顯得內斂許多。選人的時候,便將一張巴掌小臉低低一垂,竟是頭也不敢一擡。還是她的老子娘告訴宮幬和我說,這丫頭還是府裏從南境收來的奴才,人雖靦腆,伺候人卻最是個貼心周到的。

    除夕宮宴將近,宮幬整日流連宮中無暇回府,白日無事,這兩個丫頭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陪我聊着解悶。聊得多了,便也心無芥蒂,沒什麼忌諱了。

    “娘娘,您——”

    “——我還尚未過門,平日宮幬不在,你們叫我姑娘便是。”

    “哦…姑娘,”關雎眨了眨杏子般的大眼睛,似乎對我的要求極是不解,“奴婢有一個問題想了許久,一直想不明白。奴婢想問姑娘一句,您嫁給太子爺。到底圖什麼呀?”

    站在我身後爲我揉肩的蒹葭手勁突然一鬆,似是被關雎的問題所驚。我看見坐在我對面剝着核桃的關雎對蒹葭困惑的蹙了蹙眉,便可以想見,身後的蒹葭必是無言的對她搖着頭,暗示她不要問這種失禮的問題。

    “無妨。”我偏着頭對蒹葭笑道,“這個問題不光你們好奇,只怕全府的人,包括宮帷宮幄也想不明白。”

    “姑娘,奴婢是真心覺得您好,才和您說這些的。”

    關雎將手中的核桃放下,對我認真道,“我自小在太子府長大,對咱們這位殿下是最熟悉不過的。蒹葭跟我說,這些事原不是我們做奴婢應當操心的。只是奴婢想不明白,您這樣的聰明的心性,這樣出挑的模樣,又爲何非要嫁到這裏來呢?”

    “你爲什麼會這麼想,他可是當朝太子啊。”我饒有興致的對關雎道,“跟了他,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將來更會母儀天下。那麼多女子擠破了腦袋想進太子府,不都是爲了這些嗎?”

    “姑娘若是貪慕權位富貴之人,關雎便也不會這麼問了。”關雎誠摯而嚴肅的望着我,“更何況,以姑娘之聰慧,難道就看不出來,當今朝局殿下已然失勢,屆時皇家易儲,您又談何母儀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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