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感覺到有手在摸自己的額頭,暖暖的很舒服,他的睫毛動了動就聽到有人問:“醒了?”

    是關九的聲音,很溫柔。

    韓非眨了幾下眼睛,感覺到混身都疼而且四肢無力,就算是醒了他還是感覺到很困,他艱難的擡起胳膊放在額頭上想要擋住頭頂的光,閉上眼睛後又猛的睜開幾乎是從牀上跳了起來:“小婉呢,她怎麼樣?”

    他記起來了,過山車失去控制衝向終點,尖叫着推着他的人羣,很多人都摔倒了,他也被人推倒了,有人的腳踩過他的身上,有人倒在他的身上,而後就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然後他就昏了。

    關九扶住他的肩膀制止他從牀上下來,語氣平淡的說:“先不要管她,你身上多處軟組織受傷,一會做個全面檢查,看有沒有傷到骨頭或是其他地方。”

    他過於淡定的態度讓韓非感覺很不正常,他現在怎麼還有心情管自己身上的傷,不是應該去擔心高曉婉嗎?高家的千金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故,高家的人肯定馬上就會知道,一旦追查下來關家肯定是要負全責,更何況他們跟高曉婉的關係很不錯,就算是朋友也不應該這麼漠不關心。

    “我什麼事都沒有,你還有心思管我!”韓非不滿他的阻攔,哪裏有心情做什麼檢查,他現在就必須知道答案,急促的問道:“她有沒有受傷,傷得嚴不嚴重?”

    韓非的眼睛一直盯着關九,關九也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這讓他的心跳得漏了一拍,忽然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車子以那麼快的速度衝下來,怎麼會沒受傷,怎麼會傷得不嚴重!

    那是死了嗎?這個念頭一閃現韓非的四肢就開始發涼,身體晃了下似乎是要倒,被關九穩住他也毫無知覺,他不該同意她去玩這個的,要玩也應該一起的,沒準還有挽救的機會,他實在是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她就這麼在他的眼前沒了,雖然覺得她煩但畢竟相處了這麼些天也當她是朋友,他覺得這是自己的錯。

    “她暫時沒事。”關九低聲安慰,“一會醫生會過來,等你檢查完了,我會讓伊洛給你送喫的。你先休息。”

    韓非回過神,他對於他的話完全沒有聽到,拂開他的手,用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問:“那她……她死了嗎?”

    關九嘆口氣似是無奈,將他的雙腿又放回到牀上,拿了枕頭讓他靠着,仍舊是沒什麼波瀾的聲音說:“控制檯出現問題,車子失控撞到終點,前面的人當場死亡,她坐的位置偏後,人被甩了出去,掉到隔壁的水池裏面去了,被人救了起來,不過……”

    “不過什麼?”韓非的心揪了起來。

    “水池的水淺,救了她一命的同時也讓她的頭撞到了池底。手術剛結束,現在在重症監護室。”

    沒死那就好。韓非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後有覺得不對勁,道:“她在那個監護室,我現在去看她。”

    他說着話的時候就想要下牀卻再次被關九攔住,“你先做檢查。”

    “你爲什麼一定要我現在就做檢查?”韓非感覺他一味的阻攔是別有目的,好像是在拖延時間,他扯出一個笑容問道:“剛纔的那些話你是不是在騙我?”

    關九在牀邊坐下,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強行將人摁回枕頭上,說:“小婉的頭部受傷,有淤血聚集在腦部,昨天只是第一次手術,導出了部分淤血,但是聚集在後腦的不好操作,我已經讓劉叔去請全世界最好的腦科專家過來,不過要到明天才能到。你現在就算過去了也沒用,還不如安心的待在這裏養好傷。”

    “你覺得我能坦然的躺在這裏養傷?”

    “不行也要行,如果你想能夠站着等她手術完畢的話。”關九低頭親了親他的脣角,韓非伸手抱住他加深這個吻,此時他迫切的需要這樣一個人安慰自己,以前他覺得這種膩歪跟軟弱很矯情,現在他卻是非常的需要,就像情侶彼此的依靠。

    “我晚點過來看你。”

    韓非無奈的笑了下,在他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喊住了他,“高家的人知道這件事嗎?”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了。”

    “那你打算怎麼交代?”

    見關九不語,韓非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如果他們追究,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人是我帶出去的,安全都交給我,我應該負責。”

    他說得視死如歸,關九皺眉,回了一句:“這事不用你操心。”

    “你倒是說得輕巧,我……”韓非瞥到他冷冷的帶着警告跟怒火的

    目光一時怔住,嘴脣動了動也沒把話接着說完。

    “你就這麼想去送死?”關九反問,伸手拉開門,“要負責也是我負責。”

    韓非能感受到關九是生氣了,比哪一次都要生氣,那一瞬他甚至覺得他是想要殺自己,他不知道他是在氣自己說的那句話還是氣這件事。

    關九走後半個小時,就有護士帶着韓非去做了個全面檢查,他只是體能消耗導致的暫時虛弱,身上青青紫紫的傷也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任何筋骨。

    晚飯是伊洛送過來的,韓非問了他一些關於高曉婉以及高家的事,伊洛的回答不是不清楚就是不知道,韓非知道他這是有意隱瞞,至於爲什麼會隱瞞肯定是某個人下的命令。本來還覺得他口風最松,沒想到也會守得這麼緊,看來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嚴重。

    半夜的時候韓非睡不着,穿了衣服想去重症監護室那邊看看,走到房門口被守在門口的人攔住,說是少爺下的命令,不允許他出門,不管他怎麼說怎麼求,兩人都是無動於衷堅決不答應,韓非沒辦法只好重新回到牀上。

    接下來的兩天他都沒有見到關九,伊洛也再也沒來過,給他送飯的人換成了一個護士,對他的問話也是半句都不回,韓非想着給關九打電話,找了一圈才發現他的手機沒了。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像是被軟禁了,很快他的這種猜想就得到了證實:門口的保鏢換了人,而在他跟關九失去徹底聯繫的第五天,一個男人來到了他的病房。

    “你就是韓非?”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英挺是標準的國人,臉上帶着一絲笑意,眉宇間跟高曉婉有幾分相似。

    “沒錯。”韓非盤腿坐在牀上,“不知道你是高小姐的什麼人?”

    “我?”男人笑了,還算客氣的說:“你可以叫我高卓,我是小婉的大哥。”

    “哦。那我們走吧。”韓非從牀上下來,徑直朝門口走。他早就等着高家的人來找他,關九不來恐怕是被什麼人纏住了,不來也好,他夾在這中間也難辦。不過來的這個人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爲會直接把他綁起來先打一頓泄泄氣再說。

    “你知道我來幹什麼?”高卓有點興趣,看人的眼光也變得玩味起來。

    “高先生說笑了,高小姐受重傷昏迷不醒,而人是我帶出去的,難不成你是來找我交朋友的?”

    高卓頷首同意他的說法,“那你知不知道你從這個門走出去,能不能活着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韓非無所謂的聳聳肩。

    “有點意思。”高卓上前一步站再韓非的身側,“老九找人查了,過山車的控制檯是被人做了手腳所以纔會失控,應該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小婉,高家樹敵多有人想殺她本來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怪就怪在,爲什麼你跟她一起進去,而你恰好就沒有上車。”

    “我說當時我身體不好暈車你們肯定也不信,我又何必浪費口舌。”韓非走了一步站定回頭看向他,“高家是不是已經認定了就是我做的手腳?”

    “自古側室都覬覦正室的位置,即使你沒有也難脫嫌疑,你現在的身份很特別。”

    韓非挑眉,對他的說法沒表示任何看法,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道:“小婉的手術什麼時候進行?”

    “不確定。”高卓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有可能不會醒。”

    韓非的心咯噔一下腳步頓住,就聽他繼續說:“傷的位置特別,即使是很有把握的醫生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不,百分之八十不出現任何意外,因爲存在成爲植物人的風險,所以家裏人不同意現在做手術。”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韓非蹙眉,疑惑的看向他,他覺得對方對於這個妹妹並沒有多少關心,不然也不會這麼鎮定的站在這裏跟他這個嫌疑犯說這些話,不是說高家上下都對這個妹妹很寵愛的嗎,難道這個人是個特別。

    高卓沒回話,兩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有人給韓非打開車門,韓非彎腰準備進去,進到一半停住,回頭問:“你不是來抓我的?”

    “我對抓人不感興趣。”高卓看了眼遠處,“我還有事就不跟着你一起回去,我會讓人送你過去。我媽明天晚上纔到,你這兩天可以舒服點。”

    “你在幫我,爲什麼?”

    “這話你應該去問老九。”高卓說着就笑了起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連綁個人都覺得心疼,真要鞭子抽上身,嘖嘖,我還真是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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