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土豆大叔站得比程斌靠後了一點，顯然不洗澡的時候他也不願意別人站在他後面。
現在的土豆大叔穿了一件上面有好幾個大小不同的洞，一看就很有格調的襯衣，仍然是剛纔洗完澡之後穿的那條褲子——這個倒不是因爲土豆大叔沒有別的褲子了，實在是因爲陪着麗貝卡練習奪槍浪費了時間，等想起來的時候他的褲子已經被體溫烤得半乾了，本着效率最大化的原則，他就沒再換。
他回頭看了一眼安靜的小屋，麗貝卡應該已經睡着了。
她前天被程斌救出來之後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昨晚因爲擔心程斌，同時又有點認牀，所以也沒有睡好。今天放下心事之後玩了一會奪槍遊戲就困了，兩個中青年男人很有默契地從屋子裏退出來，給她創造一個安靜的入睡環境。
“這個我真不知道。”土豆大叔說道。他這裏沒有酒，所以兩個人只能幹聊，好在身爲荒野獵人，資源更匱乏的情況都遇到過，嘴幹實在不算事，再說以這兩個人的實力也聊不到那個水平。
他輕聲說道：“那隻能說這世界比我們想象得更離奇。”
“比起只靠天才就能拿諾貝爾獎，”程斌說道：“我更好奇的是你居然會知道諾獎。”
他說道：“你知道那是史前時代的事了吧？”
“你不是也知道嗎？”土豆大叔淡淡說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們可以交換祕密。”
程斌笑了一下，走到一截被土豆大叔準備當成柴火劈的樹幹旁邊坐了下來，擡頭看着土豆大叔說道：“你知道古浸爲什麼會死？”
“我聽說有些人從來不留活口。”土豆大叔沒有跟着他坐下來，他站在原地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們被稱爲凱撒軍團，據說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軍人。”
程斌不屑地笑了一下，沒有理會土豆大叔明顯的試探，他說道：“因爲古浸想知道我從哪裏來。其實他本來可以不死的。”
“你不想告訴他？”土豆大叔愣了一下之後問道。
程斌搖了搖頭，“不。”他說道：“我告訴他了，這就是他必須死的原因。”
他擡頭看着土豆大叔，很誠肯地說道：“我覺得你是個好人，衷心希望你能活得長一點。”
他說道：“我可求求你，當個好人吧！”
顯然這個B裝得有點令人猝不及防，所以談話陷入了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當中，過了好一會，土豆大叔才搖頭說道：“你的樣子的確讓我想起凱撒軍團那幫畜生。”
他說道：“他們也是這樣冷靜和驕傲。”他走過來拍了拍程斌的肩膀，“如果有機會遇到的話，你們會是好對手。”
“是嗎？”程斌嘆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西方的天空。
“負責任的說。”他幽幽說道：“從踏上這本土地之後，我還沒遇到過好對手。”
土豆大叔看了他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當個好人。
他走開幾步，覺得安全了一點，這才向程斌說道：“你知道嗎？我活了這麼久，見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習慣，比如什麼喜歡二次元女人、喜歡坦克、喜歡人妻什麼的，但是喜歡替被自己殺死的人完成心願還真是第一次見過。”
他看着程斌說道：“這算什麼？買手機套送手機嗎？”
程斌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你覺得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啊？”土豆大叔愣了一下，明顯沒跟上程斌的思路，他皺眉說道：“你跟我說這個？我牙還沒刷呢……活着需要理由嗎？”
所以他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和土豆大叔討論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沒想到土豆大叔居然給出這麼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他笑道：“你說得對，活着不需要理由。那麼我要做什麼需要理由嗎？”
他看着土豆大叔說道：“我想，我做！”
兩個人的目光在夜色當中交匯在一起，土豆大叔搖頭笑道：“你這傢伙一定會是個大人物。”
他說道：“如果你不死，一定會是個大物。”
一面說，他一面向小屋走去，“所以小心一點，別死得太早。”
程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向着越野車走了過去。
土豆大叔的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是睡三個人還是可以的，問題是麗貝卡是個女孩，必須給她分隔出一個單獨的空間，這樣一來，除非程斌願意抱着個老胖子睡覺，否則的話小屋裏就沒他的位置了，只能睡在越野車裏。
一夜無話，喫早飯的時候，程斌還在擔心麗貝卡要跟着自己一起去大峽谷，但是麗貝卡看起來明顯沒有睡醒，匆匆喫過飯就說不舒服，回到自己的小隔間睡覺去了，還說讓他們不要打擾她。
程斌盯着她的背景，看着她走進隔間放下門簾，轉頭向土豆大叔說道：“她會不會病了？”
“如果你關心她，可以留下來照顧她幾天。”土豆大叔明顯並不贊成程斌去大峽谷的決定。他向程斌說道：“楓葉鎮的葬禮可以等幾天。”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程斌皺眉說道：“古浸說他的家人處境不太好，如果他的死訊傳過去，她們可能會出事。”
“那又怎麼樣？”土豆大叔攤手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關心別人的老婆孩子。”
他放下手裏的勺子，起身說道：“荒原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如果你去橡樹鎮，就會知道多死兩個人完全不值得注意，甚至都不會有人注意到。你要玉米汁嗎？”
“我可不希望有一羣螞蟻跟我去大峽谷。”程斌說道：“問題是那些人的丈夫或者父親臨死前沒託付我去救她們。”
“說到這個。”他又看了一眼悄無聲息的隔間，向土豆大叔說道：“你不覺得她有點奇怪嗎？”
“你知道什麼？”儘管程斌表達了自己拒絕的意思，但是土豆大叔仍然拿了兩個裝了玉米汁的杯子走回到桌子旁邊。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說道：“我連女朋友都沒有過，所以可弄不清女孩們都在想什麼。”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纔有些惆悵地說道：“也從來沒有女孩願意離開家陪在我身邊。”
“喝你的玉米汁吧。”程斌說道：“我大概要離開三天，你可以加強一下她的射擊技術。”
他看着土豆大叔說道：“她還沒到十六歲。”
“如果我有個女兒，應該和她差不多。”土豆大叔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程斌點了點頭，拿起玉米汁，開始結束自己的早餐。
很快他就知道了麗貝卡舉止古怪的原因。喫飽喝足的程斌走到越野車旁邊之後就發現，車上的負重比剛纔增加了。
“出來吧。”他敲了敲車體，覺得頭痛得就像是沒睡好一樣。他說道：“我知道你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