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煉啦？不煉了就過來，陪老夫說說話，否則，再要這樣煉下去，只怕你小子就要廢掉了！“
楚凡頓時便呆滯了，黑暗中目瞪口呆的樣子倒也不虞爲人所見，以免丟了面子。
還沒想個子醜寅卯出來，那聲音又在他的腦海中想了起來：“來吧，小夥子，老夫對你沒有惡意。“
這聲音蒼老、飄渺，但卻字字清楚，不似人聲，更像是自家腦海中想出來的一樣。
楚凡心中一動，暗道還能如何，便神念一展，向外看去。
但順着來時的洞口倒也能穿透之前遁入時還留下的一段石壁，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這便也不遲疑，順着原路急步而去。
臨近那石壁時，正要一拳轟開，卻是念頭一轉，一個土遁便鑽了過去，鼻端一皺，那種帶點臭味的氣味便再度聞了個滿足。
這下再把神念放開，便發現了天玄子所在的那處小院，還有……
他又呆楞了起來，卻看到天玄子已給那石桌邊上斟好了另一杯茶，這便一邊想着，一邊緩步走了過去。
天玄子並不着急。
到最後反而是楚凡自家不好意思，這才招出飛劍，將剩下的四十多里路一掠而過。
楚凡於天玄子面前三丈外站定，抱拳彎腰，問道：”可是前輩之前與我說話？“
天玄子平靜回答：“正是！“
楚凡長揖不起：“前輩可是天玄子？“
天玄子看了他一眼：“正是！“
楚凡一指半里地之外的一座巨大墳冢，緩緩問道：“他們，可是二十年前身死的青雲宗弟子？“
天玄子無喜無悲，淡淡的伸手：”8287e691坐下說話！“
越是着急，楚凡越是不急，但還是於心中壓制了再壓制，嗅了嗅那玉杯中飄出的氣味，又問道：“這茶不錯，我能飲否？“
天玄子一笑：“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楚凡伸手端來，玉杯仍是很燙，不過於他來講並不算什麼。
輕啜一口，果然清香怡人，靈氣十足。
只是這個動作一出，剛纔那種略顯嚴肅的會面會似淡了許多。
天玄子終於有了情緒變化。
輕嘆一聲：“你很聰明，你說的不錯，那座墳裏，便是二十年前被老夫親手所殺的門中弟子。“
楚凡眨眨眼，不敢接口。
天玄子沉思了一會兒，便先開口道：”你這功法，是跟誰學的？“
楚凡猶豫。
天玄子看了他一眼：“你體內有一股氣息，本不該爲你所有，可能與我說說麼？“
楚凡手一抖，險些沒把玉杯丟掉，心中震撼萬分，面上卻是僵硬無比，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了。
天玄子也不逼迫，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那一身氣息在楚凡感受，竟然也是說不出的古怪。
明明知道他是個高人，卻一來沒有返璞歸真的那種平凡，二來也沒有如周望、何向天的那種出塵。
如果非要他指認的話，就只能用”不是人！“來解說了。
正是想到這個，他點點頭道：“我身體內的確有一道氣息，但我能不能問問，前輩，這道氣息連我師尊和我大師伯都沒能看出，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天玄子淡淡一笑，一閃即逝。
“我當然聽說過他們。“他淡聲說道，雖無不屑之意，但也顯然是根本不在意，宛如在說一個不相干的路人。
楚凡疑惑。
因爲據他所知，天玄子也不過是個煉虛境，他雖然不明白這化神、煉虛、合道三境究竟爲何，甚至說起來連築基境都不是很清楚。
但是，至少他也知道合道境是要高煉虛境一個大階的。
天玄子看了他一眼，自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點點頭道：“相見既是有緣，我大限將止，便與你作個約定如何？“
楚凡再喫一驚，不由的脫口而出：“前輩……”
天玄子再一笑。
楚凡這次看清楚了，也就有了一種明悟，人家這的確就是返璞歸真。
之前的疑惑只是因他並不真的明悟什麼是這個境界而已，只是道聽途說，直把那返璞歸真當成了凡俗。
顯然，這是完全不同的，他聽說來的東西也是完全不對的。
他此時就有一種信念，那就是不管別人如何說，但返璞歸真的定義便以就此成型，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靈魂深處。
天玄子無論境界高低，此時所呈現給楚凡的，就是一種平凡。
但這平凡卻又根本不是那種庸俗和無知，而是如天地一般，既是那樣的自然，又是那般的浩瀚深邃。
這纔給了他之前的那種怪異感受，但現在，他卻終於自天玄子身上彷彿明白了，什麼才叫作真正的”得道高人！“
也因此，他看出來了，天玄子雖然有笑，但那笑容卻是既有一種淡然，也有一種淡淡的悲哀。
楚凡心思電轉，他知道，天玄子看淡了自身的生死，卻還是邁不過親手殺死宗內那麼多門人的悔恨之念。
見天玄子還在沉思，並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他竟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天您在塔頂上看我時，也是清醒的？“
天玄子答道：“是的！“
楚凡咽口唾沫，並沒有追問這個問題，而是又問道：“天玄殿裏，有什麼？“
天玄子略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竟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真誠的笑容。
“你很不錯，那殿中……是我這些弟子們的靈位。“
楚凡似乎明白了，一時情感如潮，不再開口。
天玄子便似洞悉了他的心靈，開口道：“我清醒之後，痛徹心扉，然而大錯既已鑄成，卻是迴天無力。
然則若是道行未損，卻也不是沒有讓他們復生的希望……
只是……唉，不說了！
所以，之前我說的話，你能否考慮一二？“
楚凡想想，突又問道：“我若不答應……“
天玄子眼皮一翻，不悅答道：“年紀輕輕，怎地如此奸滑，要說話就說個明明白白，否則你便不用再說！“
楚凡舔舔嘴脣，只好再問道：“是，是小生無禮，我是說，我要是不答應前輩的條件，前輩會如何待我？“
天玄子云淡風清：“自然會殺了你，青雲宗的祕密，能多隱瞞一天，便是一天，再留待有緣人罷。“
楚凡苦笑一聲，抱拳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