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便他在許多人眼中都是個壞蛋,包括在她的眼中。
對此她從未懷疑過這樣作的必須性。
作爲家人,她無法原諒父親對母親所作的一切、對這家庭所作的一切。
年少時的她心中煩惱,經常的離家出走,去借外間世界的繁華與精彩來平淡心中的孤獨。
但她從來也沒有忘記過這個家的溫暖。
以至於在相遇了楚凡以後,這個家也給她當作了籠絡住楚凡的強大憑仗。
她並不知道自已在楚凡心中究竟是個什麼地位,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已的。
因此,在最初與楚凡相識的那陣子,她其實是很惶恐的,不得不借助家庭的強大來引誘楚凡。
或者,也可說是增強自已的底氣。
但,正是父親、正是這個不停的在她身邊焦燥不安、在她耳邊喋喋不休抱怨的男子,親手毀去了一切。
雲珏原來並不知道這些事,但在玉女門時,母親柳畫眉終於架不住歲月的消磨,便慢慢的讓她知道了這些事。
也正是這些事,讓她在心中不停的與記憶中的、有關父親美好的那一部分進行對比。
她,仍是難作取捨!
愛,愛不起來!
恨,恨不徹底!
忘,忘不乾淨!
她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辦。
楚凡跟她建議的話,她記得清清楚楚。
他說:”你想看他,這是應該的啊,那就看看好了嘛,至於其它的事,就當忘了便是!“
這話聽起來沒錯,似乎作起來也不難,她現在就是這樣在作的,依着愛郎的建議一絲不苟的在進行着。
但是,父親的反應遠遠的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像是在面對着一個陌生的人,這讓她怎麼再與父親交流下去?
雲東海要問的,恰恰是雲珏最不願觸及的事。
”你們這陣子,就一直呆在那懸空山裏?“
”你娘......還好吧?“
”楚凡......沒跟你說過仙人的事?“
”聽說宇風宗的人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楚凡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
”......“
還有許多,有些問題是問一次就完了,但有的卻是故作隨意的反覆套問。
這些問題有的雲珏能答,有的不能答,有的、她不想答。
於是等回到這闊別以久的家裏後,雲珏一想起有些事,頓時便覺得那些房間裏面竟是陰風陣陣,百鬼哭號。
她寧願運起修爲,抗衡着這天地間的涼意,默默的坐在這院子裏,回憶着楚郎一次次出現在這裏的情景。
那些回憶讓她神往,心中不時的流過一股又一股的熱流,似乎不用行功,也完全能抵禦住這冬季的寒冷。
至於父親......只是看看他而已,現在不但看了,還一直陪着他呢,足夠了吧?
再一想到竟是從一開始便捨棄了楚郎來陪着他,雲珏悄悄的深吸了口氣,覺得更加的理直氣壯。
”只是去幫那彭公子療傷,再買些東西,他應該很快便能回來吧?“
雲珏想着,卻又擔心了起來。
楚凡的目標很明確,是要帶走所有他關心的人,然後,與長平宗劃清界線,差不多也是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
但,有那麼順利嗎?
雲珏咬緊了脣,更加專注的看向山門方向。
他的心境也在急速的調整。
雲宗主曾經也是個天才,這份天才光環不但是由他的修練天賦構成,也因爲他的好學、冷靜和另外的一些優點。
是以再是心急如焚,顯著於外,但他內心之中並沒有如外表顯現的那樣完全失常。
該思考的事仍是不能放鬆、也不敢放鬆。
懸空山以東有什麼,這件事情雲東海的確好奇,但也並不多麼在意。
探查不成沒有關係,知道了也多半是宗門處理,於他關係真的不大。
楚凡身上的祕密同樣如此,就算真有什麼仙人可去巴結,有什麼逆天功法可以借鑑,都是不着急的事情。
此外還有宇風宗明顯是在巴結楚凡,這個也無所謂。
但這些看似與他關係不大的事情匯聚起來,卻也不得不放在心上。
得到了這些,不但於自已個人的修行、機緣有利,也對自已在長平宗的地位有益。
而聯繫的紐帶,能讓楚凡對他放開這一切的,就是女兒。
另外,柳畫眉也是一個極爲重要的因素,她會怎麼報復自已,力度有多大?
雲東海一想到這個,便不寒而慄。
是以在這個問題上面,他的求知慾可說是非常強烈的。
可一問到這個,雲珏便裝傻充楞,絲毫不談及柳畫眉的任何言論。
以及、她對此事的瞭解程度、及態度。
那麼,女兒對當時那件事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能想着見自已,是有意、還是無意、是知道了卻原諒了自已,還是完全不知道?
這些事情他還不能明明白白的去問,只能想盡辦法的去旁敲側擊。
對於這件事情的探究讓雲東海真有一種想去拼命撓牆的感受。
似乎只有將十個手指都抓的血淋淋的,纔會因帶來的痛楚緩解一下那種快要讓他窒息、發狂的感覺。
現在,他感受着女兒的氣息,強行逼迫自已也終於起到了作用。
”兩件事!“雲東海喘了口氣,暗暗想道。
”一是楚凡跟珏兒究間有多好,能不能達到能影響他改變對自已態度的程度?
一是柳畫眉究竟想幹什麼,這個......其實也無須完全從她那邊考慮......
最後......“
雲東海深吸口氣,暗暗告訴自已可要抓緊,否則一旦楚凡回來,這死丫頭見色忘義,可就說什麼也晚了。
”珏兒?“他和藹的叫了一聲。
”嗯?“雲珏一楞,不由的放開看向山門的注意力,看向父親。
雲東海和煦的一笑,走了過來:”你們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雲珏呆呆的看了父親一陣,卻只能看出他的虛僞,不能看出再多。
”我......不知道,要看他!“雲珏下意識的回答道。
雲東海繼續笑着,溫暖的說道:”是這樣,爹爹想問你一下,你和他,這是已經決定了麼?“
雲珏有些厭煩,卻也知道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
她茫然的問道:”什麼?“
雲東海嗔怪的笑道:”呵呵,傻孩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呢,爹爹問的自然是你的終生大事啊!
你和他之間,就一直這樣?“
雲珏有些心慌,瞬間已忘了自已的厭煩。
她呆呆的看向父親那有些陌生的臉,繼續問道:”我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