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凡的回答，雲珏身子一歪，那劍隨她失去了力量的手臂一起猛然垂了下來，提在腿邊。
雲珏終於出現了搖搖欲墜的恍惚之態，身體搖晃，腳步蹣跚。
“你殺了他......好、好、楚凡......你殺了我爹......”雲珏慘聲叫着，神情悲慽。
楚凡仰天長嘆，欲哭無淚。
卻於這當口兒，仍是以心力掃向了雲珏的四周。
這倒不是動起了不好的小心思，卻是擔心雲珏別精神失常，就此軟倒。
真要暈倒，豈不也好？
可這次雲珏偏偏就不暈。
“當！”的一聲，雲珏似乎失去了力氣，卻是將那劍頂在了山頂的岩石上，用來支撐身體。
她閉上眼睛，淚水順着臉頰滾滾而落，嘴裏說出話來，卻讓楚小凡如墜冰窟。
雲珏輕聲說道：“你、走吧！”
這意思也太明白了，楚凡痛苦，嘶聲低叫：“珏兒......”
“滾！”雲珏突然猛的擡頭。
那原本虛弱無力的模樣卻像是天地崩毀一般的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大轉變。
她兇惡的瞪着楚小凡，美麗的面孔中竟擺出了一幅獰猙之極的恐怖模樣。
見楚小凡呆呆的張大了嘴巴，她冷冷的說道：“你滾不滾，不滾，我死給你看！”
何向天長嘆一聲：“小珏，楚凡他也是......”
他倒是說的痛快......實在是不說痛快也不成啊！
因爲何向天賊精賊精的，情知要是說慢點兒，搞不好就是在吸引火力，絕對要受傷。
但他沒想到，就這般快了，還是不行。
雲珏驀然轉頭，跐着雪白的牙齒對他恨聲說道：“你閉嘴......”
何向天眨巴一下眼睛，嘴脣動動，終究還是沒敢再說下去。
卻不想別上惱了一個人，見狀頓時便不悅的哼了出來。
周望怒道：“珏兒，你發的什麼瘋，難道這裏就你一個人痛苦麼？”
雲珏一呆。
周望繼續怒道：“且不說這一劫死了多少人，只說楚凡之前是如何的爲難，你看不到麼？”
雲珏繼續呆滯。
是啊，楚小凡別看之前從逍遙谷來這裏時說的那般乾脆，但云珏是知道的啊！
以楚小凡那德性，他是說什麼也不願捲入她父親雲東海這件事的。
正是爲了她，這小子才丟開一切，前來這裏試圖處理這棘手之事。
豈不正是她逼着來的？
又要讓人家作事，又嫌人家作的不好，甚至還要算是做出了大錯？
這究竟該算她用人不明，還是該算楚小凡真的辦事不力呢？
周望的意思就一句話，他徒弟已經盡力了！
天玄子在邊上冷眼旁觀，此時那眼睛已眯成了一條細縫。
此時看出雲珏不對的可不止楚小凡一個人，還有這位老前輩。
至於魯玄天、雪玄與項天歌，按說他們更有能力來瞧破這不正常。
但可惜的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心態卻是起了最主要的作用。
說這些，正是指那呆呆傻傻正張着嘴的楚凡確實是回過神來了。
雲珏，不對！
也是這個時候，楚凡才突然發現，他感覺雲珏的不對，正是雲珏的精氣神已強勢的恢復。
所謂理直氣壯，自然就有一股子力量，但還是需要一個基礎支撐，這就是心力強大。
比如一個平時只能喝一斤酒的人，突然就能很淡然的飲下十斤酒！
不該奇怪麼？
那麼現在答案豈不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面前。
雲珏再次獲得了這個支撐，而且若以剛纔的比方來形容，那已不是十斤，而是五十斤酒。
怎麼來的？
來源可以有兩方面，一是自內，就像燃燒生命潛力，一是由外，這就是補充。
但楚凡相信，以雲珏的脾氣稟性，怎麼也不可能做到燃燒生命潛力來支撐。
面對困難，雲珏固有的作法一是逃避，二是退縮，已經深入靈魂，對此楚凡確信無疑。
這兩種特性他自已也有，所以他非常清楚。
不同的是，在面對他追求的東西時，他會不顧一切的丟開這兩樣。
雲珏也是如此，但可悲的是，楚凡的追求是變強，而云珏的追求是套住他。
所以他楚凡幾乎沒有確定的對手，無往而不利。
就算遇到個玄極門一時無法戰勝，但也絕不是徹底服輸，他還在想辦法、希望總在前方。
但云珏呢，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屈居他楚凡之下，她丟不開楚凡，委屈退讓已成常態。
沒有希望。
而且，燃燒生命潛力實際上是一條不歸路。
憑的全是一往無前、毀天滅地的那種氣勢，氣勢消失，力量不再。
楚凡心中喃喃：“......絕不會、絕對不會如現在這樣......她居然在想辦法......”
果然，而對周望的質問，雲珏無言以對。
她是死了爹，但人家話裏有一句沒有明說的話，真要說出來，雲珏自認難以抵擋。
雲東海是個什麼東西？
那叫噬魂惡魔、全民公敵，不該死麼？
但這一場大劫下來，死了那麼多人，這些人基本上全都死在雲東海手裏，人家有什麼過錯？
這筆帳如果你雲珏要算、也就是不想讓雲東海死，那麼大家就來好好清算一下？
眼看雲珏痛苦膽怯，何向天心有不忍，便皺起眉頭瞪向周望：“師弟？”
周望大怒，頓時就跳了起來，擡臂伸指，直戳戳的點着何向天，睚眥欲裂的就吼了起來。
他叫道：“師兄、你瞎了麼，你看不見，這千山現在成了什麼樣子，拜誰所賜？
你看看、你回過頭去好好看看，看看這裏所有的人，他們不悲傷、不痛苦、難......”
何向天膛目結舌，心中懊悔萬千，只覺自已道心不穩，純屬嘴賤。
他雖然猜到了一些，也就是周望爲了保護自已的徒弟，也玩起了那裝瘋賣傻的勾當。
但，這樣對雲珏，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按他的想法，這事兒總要給人家一個緩和的機會。
關鍵是，他認爲雲珏一定是能勸過來的。
因爲，雲珏那是打心底裏喜歡楚凡，人家這注定是窗頭打架窗尾和，你周望瞎摻乎什麼呀？
他縮了，氣的把個臉“嗖！”的一下便擰去了一邊。
但周望的瘋癲也沒能延續下去。
就在他慷慨激昂的時候，雲珏突然恢復了鬥志，就那樣強勢打斷了周望的繼續發泄。
她猛的回過頭來，目光兇惡的瞪向周望，一股寒意瞬間將周望包裹、老先生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