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火在燃燒,到處都是百姓慘嚎,幾個鬼子猙獰扭曲的臉混在其中,肆意的大笑中,一條條生命被鬼子輕易的收割。
血。
一條大河橫亙在了眼前,但湍急的河流是濃稠的紅色,滾滾的血色河流被一條大壩攔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在那喊着:
“都走開!都走開!準備炸!炸了大壩,下面的人就不敢安逸了,炸了大壩,下面的小鬼子就被洪水沖走了!炸啊!”
夏天瘋了似的衝了過去,大吼着不能炸,卻被人死死的摁住,喊叫着的軍官悠然的走到了夏天跟前,那張臉不斷變幻,最終定格變成了龍文章的樣子。
猙獰、扭曲、變態、瘋狂。
夏天看着那張臉,重複的哀求:“不能炸,不能炸啊……”
“要炸,炸了,下面的人就不安逸了,炸了,鬼子就被擋住了,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了,我們就能練出更多的軍隊了,炸,來,按下去,炸了它。”
“不!”
夏天淒厲的慘嚎。
……
“不!”
夏天驟然翻起,滿目的驚恐、滿頭的大汗。
只是,入目所見,再也不是猙獰扭曲的臉,也不是紅的讓人心悸、稠的讓人絕望的河流,而是收拾的乾爽卻依然遮不住簡陋的屋子——好半天夏天才明白過來,這是他們搭建的病房。
獸醫跑了進來,看到呆滯的夏天后,手在夏天的眼前來回擺動,小心翼翼的問:“賺啦,賺啦,你看我是誰?”
夏天狠狠的舒了口氣,沒好氣的說:“老獸醫,我還沒到老年癡呆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爲你個娃子的魂沒了!”郝獸醫嘆了口氣? 伸手就去摸小天額頭,夏天下意識的欲躲? 卻渾身疲軟,連郝獸醫的手都沒法躲開。
粗糙的手摸在了夏天的額頭上? 郝獸醫收回手說:“不燙啦? 你個娃娃啊,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迷龍揹你回來的時候,燙的嚇死人啦!”
夏天的第一反應卻是:“啊?獸醫,這麼說我是你治好的第一人?”
獸醫無奈? 指着夏天說:“你這個娃娃呀,你呀……是死啦死啦找虞師座要了醫生? 老頭子我啊? 就是看看你? 你說說你,才這麼年輕就往死裏糟蹋自己的身體? 這以後吶……”
夏天報以傻笑? 隨即卻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那些小鬼子怎麼樣了?”
“虞師座發動了大抓捕,找出來了不少,把剩下的逼得也都呆不住了? 最後幾個小鬼子走投無路想過江沒成? 兩個當場打死了? 還有一個割了腕,在江邊流乾血死了。”獸醫說的很是淒涼,大概是因爲看到了那具流乾了血的鬼子屍體的緣故——
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娃娃,死的時候還髒兮兮的,流乾了血的樣子太讓人心疼了。
“死光了就好,”夏天舒了口氣,追問:“還有百姓遭殃嗎?”
“沒啦,就那一戶,有個小鬼子在臨死前說你像個瘋狗一樣咬着他們,他們不敢出去。對了,今早虞師座來過,專門看你呢。”
夏天笑了起來,隨即又是黯然——說到底,還是有一家五口遭了秧啊。
“看我?嘿,”夏天整理了下心情,嘿笑着說:“我好大的面子!”
“真的,虞師座想把你調到特務營,說你留在這是糟蹋了人才,死啦死啦說隨你的意,夏娃子,其實吧,去那裏也不錯,起碼比咱們這裏……”獸醫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夏天哼哼的說:
“你……”老獸醫哭笑不得,最後說:“你等下,我給你弄喫的去,死啦死啦給你留了病號飯,你呀,要愛惜身體,你知道你昏了多久嗎?四天!”
老獸醫絮絮叨叨的像個老大媽,夏天聽着聽着卻露出了笑容,被人唸叨的滋味,真好啊……
……
一羣人涌進了病房。
夏天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聽着一句句關心,笑着說:“放心好了,我裝的像頭牛似的,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弱不禁風!”
迷龍哼哼的說:“壯?我一巴掌就給拍昏了,還壯!豆餅,去我家一趟,讓我老婆燉雞湯給這小子補補!”
“龍爺,”蛇屁股可憐巴巴的看着迷龍:“弄只老母雞啦,我來燉雞湯啦,我會燉的啦……”
“哪涼快哪呆着去,讓你燉雞湯老子能喫到肉嗎?”
“格老子的,迷龍你個龜兒子,老子還以爲你是想補償賺啦呢,沒想到你個龜兒子是喫肉時候給夏天露點湯啊!”要麻鄙夷的迷龍,其他人紛紛補刀,最後決定一起殺到迷龍家爲夏天準備大餐——這羣到現在沒領到軍餉的傢伙,絕壁是爲了自己的口腹之慾。
夏天無語,這羣傢伙還是這個味道吶。
一羣人鬧了許久後,夏天環望好奇的問:“死啦死啦呢?”
氣氛突然死寂下來,衆人疑惑的看着夏天,覺得夏天問的有些奇怪——他不是怒斥龍文章嗎?他不是跟龍文章決裂嗎?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都看我幹嘛?”夏天莫名其妙,隨即哂笑:“是不是以爲我恨死那傢伙了?”
“不是嗎?”孟煩了看着夏天。
“是個屁啊!”夏天翻白眼:“他就是一瘋子,我早看出來了,我至於和瘋子翻臉嗎?”
其他人大笑起來,一個個誇獎夏天宰相的度量,唯有孟煩了,凝重的問:“你想走?”
“走個屁!我、死啦死啦還有你們,都是欠債的孫子,走,走得了嗎?”夏天輕嘆一聲:“南天門啊……”
一聲幽嘆刻骨銘心,衆人沉默起來。
“好啦,別一個個垂頭喪氣了,咱們是欠債的,得拼了命的把該還的債還上,還輪不到咱們苦哈哈的怨天尤人呢,散啦散啦,該幹什麼幹什麼吧,我也得去看看這幫傢伙有沒有偷懶!”夏天強撐着下牀,驅趕着自己的這幫子兄弟。
“真沒事啦?”
“沒事了!等會兒看我訓人吧!”夏天擺出了黑臉,衆人轟笑,看樣子真沒事了——那個夏黑臉又復活了!
孟煩了卻說:“不能這麼繞過那傢伙,賺啦,看本人出馬給你報仇雪恨!”
夏天不信,說:“行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傳令兵怎麼給我報仇!”
……
死啦死啦站在五個墳包前,靜靜的站着,他身邊有兩個人頭,像是供奉死者的豬頭一樣。
康丫坐在車上,看着自家的團座在這五個墳包前杵了許久,不知道自家團長和禪達死掉的五個老百姓有什麼話能說這麼長時間,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孟煩了來了,他像個令人討厭的奸臣一樣,在康丫跟前問:“他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