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坐在院內的石凳子上看着這漫天的大雪，城內還有不少人正在發出慘叫。
金靈溪此刻已經睡過去了，老瞎子刻意把金靈溪哄睡着了。
畢竟失去父親，對於這個孩子來說打擊太大了。
而老瞎子則是坐在院子的門檻上，一邊擺弄着自己的殞，一邊感受着大雪。
大雪飄落，不曾有一絲風，不停的落下，從老瞎子的眼睛前落下，儘管他看不見，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
他像是在猶豫，在思考，在糾結。
洛塵也沒有理會他，有些事情，只能當事人自己的去思考，去衡量，去決斷。
旁人是沒有辦法完全設身處地的去替對方考慮的。
但是洛塵能夠看到每聽到一個人的慘叫，老瞎子的手就會抖動一下，手指撰着的殞又緊了一分。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許久之後，老瞎子終於開口了，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洛塵。
“三部族聯姻，看起來似乎是因爲聯姻而來的，但是有一部分人應該是死侍。”洛塵嘆息道。
“死侍？”老瞎子顯然不知道，包括自己兒子到底在做什麼，他都不知道。
他雖然也是五行部的人，但是五行部的事情他早就不過問與關注了。
這一次要不是小丫頭去深山之中找他，讓他帶着小丫頭出來找爸爸，他大概過着與世隔絕的事情。
所以對於現在的一切，他真的一點都不清楚。
“他們被安排去炸第五紀元的王路，自爆。”洛塵開口道。
他知道老瞎子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而且立場不明，但是洛塵還是說出來了。
“荒唐，如此荒唐的事情，居然會出現！”老瞎子有點被氣岔氣了，甚至還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這麼說有後世了？”
“第一紀元滅亡了？”老瞎子嘆息一聲。
“天人道宮指使王，讓王下令，讓三部的人組成死侍，去炸第五紀元的王路，是這樣嗎？”老瞎子繼續重複了一句。
但是他很似乎很緊張的在等待洛塵的回答。
因爲只要洛塵給出一個答案，那麼一切他就明白了。
“差不多。”洛塵開口道。
洛塵話語落地的那一刻，老瞎子明顯手抖了一下，就是手中那死死撰着是殞也在這一刻掉落在地上，滾落向了遠方。
殞在積雪之上滾落，甚至沒有任何痕跡，然後一個人把那隻殞撿了起來。
那是冥七，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積雪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不能去救一下嗎？”冥七走了過來，將殞遞給了老瞎子。
洛塵沒有搭話，老瞎子坐在門檻上，再次撫摸着那殞。
“王把他們賣了，呵呵呵。”老瞎子露出了一抹哭笑，有心痛，有難受，有孤寂與蒼涼。
老瞎子很聰明，洛塵給他一個答案，他就能夠推測出很多東西了。
“先生，能不能？”冥七再次開口道。
“不能。”洛塵拒絕了。
“除了無力自救的人，有能力自救的人，都不需要別人救，他們需要的不是我去救他們，而是他們自己想明白，想清楚了。”洛塵開口道。
“再說了，比我更有資格去救人的人，就坐在這裏。”
冥七站在那裏不說話了，任由風雪落下。
老瞎子身上明顯有一股巨大的悲傷，一股縈繞不斷的蒼涼。
又是許久之後，老瞎子纔再次問道。
“你呢？”老瞎子問道。
“我？”洛塵略微一笑。
“我是第五紀元的人。”
“瞭然！”老瞎子似乎懂了。
又是一聲慘叫響起，彷彿嚇得老瞎子一個哆嗦。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老瞎子問道。
他的意思是，爲什麼世道成了這樣，爲什麼王會變成這樣子了？
這句話涵義很隱晦。
但是洛塵聽懂了，於是洛塵冷漠的開口道，語氣甚至還帶着三分譏諷。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
老瞎子再次渾身一顫。
他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與其說王爲什麼變成這樣子了？
不如說，第一紀元的王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
是老瞎子自己沒有看清楚。
這句話像是徹底擊碎了老瞎子內心的某些東西。
“你瞎了。”洛塵開口道。
顯然是說老瞎子，沒有看清楚事情的本質。
而老瞎子這一刻，真的瞭然了。
“對，我瞎了！”老瞎子哭澀一笑。
“是啊，我瞎了，我以爲是那樣，沒有想到，今天藉助這裏，纔看清楚這一切。”老瞎子低下頭沉默了。
而此刻金靈兒，邪姬也來了，不僅僅是他們，他們身邊還有幾個人。
他們都來了。
那邊的大祭還再繼續，但是顯然也有幾個人很聰明。
他們不想死，或者說死的這樣沒有價值。
幾個人站在那裏，顯然是金靈兒他們告訴了對方一些東西。
此刻他們希冀的看着洛塵。
“老人皇也許是對的。”老瞎子忽然開口道，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活着與死去，和對錯沒有任何關係，他做的事情，無需用對錯去定義。”洛塵忽然笑道。
“他起碼還是人皇，這一點，他從未沒有違背過。”
老人皇想要的是人族活下去，保護人族，人皇這一點上來說，對方並沒有失職。
“後世的人都像你這般通透嗎？”老瞎子笑道。
“也不全是，但是大家不會太愚昧。”
“力量少了，腦子自然就用的多了。”洛塵看着老瞎子開口道。
“那孩子不是我的骨肉和血脈，只是我收養來的。”
“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孩子，他就這樣死了，死在了這些事情上，留下了靈溪這樣一個丫頭，往後靈溪的每一天，都將獨自面對和成長，沒有父親的陪伴了。”
“死，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而已，卻承載和包涵了太多太多了啊，影響的也不是那一瞬間，而是悠久的歲月。”
“更是一個個家庭與部族的破碎，一個個親人一生的哀傷。”
靈溪的父親死了，所有人都只是一個看客，似乎事不關己，但是靈溪的明天，後天，以後的每一天都將沒有父親了，不管是她以後長大成人，開心與不開心，遇到困難或者過得好。
她的父親都不在了。
而最終的受害者，就是這個小女孩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王的一個決定，只是死了一個人而已。
而後果則是靈溪承擔！
老瞎子此刻終於緩緩站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