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王爺還會管這事？”暮卿雅有些怔愣。
她隨即嗤笑，“大姐，你別安慰我了，反正只要能留着這條命，只要對方不頭髮花白，不容貌醜陋，我就算認栽了。”
“你怎麼這樣想？太消極了。”暮芸汐總覺得她年紀輕輕卻特別的悲觀，什麼都往壞處想。
“我不是消極，只是現實大抵如此。”暮卿雅淡淡地道，“姐姐還記得小菊嗎？她要成親了，嫁給張大學士做填房，張大學士今年都快七十歲了，而小菊才十七。”
小菊？
暮芸汐的腦子裏迅速浮現出一張女孩的臉，嬌小，可愛的瓜子臉。
原主小時候的玩伴之一，她父親似乎是在京兆府當差。
這是什麼世道？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要嫁給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
暮芸汐想到這裏，就一陣反胃，有些說不出來的悶。
“什麼時候成親？”
“剛交換了庚帖，等着下聘。”暮卿雅也像是憋着一口惡氣，道：“我來之前，小菊來找過我，說想陪我聊聊天，我急着過來，跟她說明日直接來王府找我。”
暮芸汐看看她，“你要開解她？”
暮卿雅苦笑，“不，我恰恰也需要一個同病相憐的人陪我聊聊，給我勇氣，你放心，我不帶她進來，就在外頭說說話。”
暮芸汐道：“無妨。”充其量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罷了。
“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會。”暮卿雅把東西收拾了一下。
“等等，”暮卿雅拉着她坐下來，“我問你，你還記得陸霆嗎？”
“陸霆？你是說御前侍衛長？”暮卿雅道。
暮芸汐問道：“他如果要娶你，你願意嗎？”
暮卿雅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大姐，你雖然是王妃，可你也不能擺佈陸家，知道陸家在京中有多大的勢力嗎？他就是要娶個公主，都完全不是問題！
暮卿雅咬了咬脣，有些不甘願地說，“咱爹若不是得了世襲的侯位，我們家早就破敗不堪了，他的侍郎之位，都是靠銀子維持的，誰看得起咱家？”
對於安侯府現在的尷尬狀況，暮芸汐是知道的。
安侯府這些年，一直沒有出過什麼有能力的人。
暮泰山這侍郎官位，花了不少銀子，每一次吏部考覈。都必須託人走關係走後門，否則早就刷下來了。
如此不成器，也是暮丞相不願搭理他的原因。
皇上今年年初，點名批評某些衙門，說有些官員是蛀蟲，只混喫等死，今年考覈，就是爲了收拾這些人。
暮泰山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心比天高，才比紙薄的人，卻總嘆息生不逢時，懷才不遇，其實，他就是沒本事。
連抱大腿的本事都沒有，只能是通過嫁女來籠絡朝臣，企圖穩住自己一席之地。
暮泰山還總想着問鼎尚書之位，但是，其實他心裏明白，能保住侍郎之位就不錯了。
所以暮卿雅纔會說自己配不上陸霆的話，不是妄自菲薄，這是真正的有自知之明。
“算了，這事逼到跟前再說吧。”暮芸汐輕嘆一聲，這其實是門第之見，罷了，從古至今，這都是避無可避的事情。
暮卿雅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麼糟糕，就像小菊這樣，還是有很多人美慕她的，以她的家世，能嫁給大學士，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暮卿雅最後一句話，壓不住諷剌的意味。
暮芸汐蹙眉，有些聽不得這樣的話，胸口升起一股渾濁之氣，難受極了，她立刻跑到痰盂前，吐了起來。
暮卿雅嚇了一跳，連忙打開門叫人進來，她又跑過去爲暮芸汐掃後背。
“沒事 ”暮芸汐吐完，白着臉安撫道，“吐是正常的。”
福嬤嬤其實在外頭聽到她們說話，知道王妃一向對女兒家的“遭遇”感到同情。
所以，她悄悄地把暮卿雅拉到一邊去，道：“小菊要是來了，還是別叫王妃見到了吧。”
“知道了，”暮卿雅點頭，“我會帶她到外頭說話，然後就讓她走。”
暮卿雅想起這事，也覺得有些魯莽了，怎麼能叫小菊來呢？
孕中的人最是敏感，何況大姐是認識小菊的，小菊那性子，怎麼去做糟老頭子的填房？她還不如自己想的開。
暮芸汐吐完之後，睡了一會兒。
睡醒之後，巧兒進來伺候。
“二小姐呢？”暮芸汐問道，躺在牀上，覺得前些日子的難受勁又回來了。
巧兒說：“二小姐在前院裏，和人說話呢。”
“去把二小姐和她的朋友請進來吧。”暮芸汐想起她之前說邀請了小菊過來，大概是小菊來了。
巧兒怔了一下，纔想起福嬤嬤吩咐過，不許告知王妃有人來了的事情。
“去吧！”暮芸汐慢慢地坐起來。
巧兒只得出去。
出了門口，福嬤嬤正端看酸梅湯進來，問道：”醒了？”
“醒了，”巧兒心虛地低下頭，“但王妃說要見二小姐和那位小菊姑娘。”
福嬤嬤瞪了她一眼，”多嘴！”
“奴婢知道錯了。”巧兒也很懊惱。
福嬤嬤也妥協道：“既然王妃要見，去傳吧。”
巧兒應聲而去。
暮芸汐正口渴，福嬤嬤端了酸梅湯進來，她一口氣喝了小半碗，酸的滋味讓她的胃部頓時舒適起來。
“我怎麼那麼愛喫酸的？”暮芸汐砸吧着嘴巴。
福嬤嬤笑了，“酸兒辣女，這一胎，定是世子。”
暮芸汐摸着肚子，“不管是世子還是郡主，都不打緊，平安就好。”
“是啊，平安就好。”福嬤嬤說。
過了片刻，便見暮卿雅領着一個嬌俏柔弱的小姑娘進來了。
她怯怯地跟在暮卿雅的身後，擡頭探了一下，又飛快地垂下，像一隻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