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琪惜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眼睛發直,嘴脣一直在哆嗦,撕心裂肺地哭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暮丞相輕輕地搖頭,沒再理她,轉頭靜靜地看着老舅爺,“您方纔說教訓福嬤嬤?就憑您這行將就木的身軀嗎?還是說,有誰敢越過我去替您教訓她?”

    老舅爺震驚地看着痛哭流涕的暮琪惜,又轉頭看着丞相,“昌哥兒 這是做什麼?今日是瘋了不成?”

    昌哥兒是丞相的小名,已經多年,沒有人這麼喚他了。

    看着底下的人,暮丞相清晰而陰沉地道:“我說,誰若敢去碰福嬤嬤一根頭髮絲,或者去她面前說一句無禮的話,我不管是誰,都保管叫他人頭落地。”

    這陰沉的聲音,嚇得在座的人心臟再度緊縮起來,這 老舅爺還鎮不住他了?

    就連老舅爺,都一時沒回過神來,怔怔地看着他。

    暮丞相卻只是捧着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宋祁!東西收拾好,就連人一起趕出去,但凡府中不聽我話的人,一律不能留。”

    宋祁高大的身軀往內廳堂裏一衝,便直接提起丞相夫人和翠蘭走出去。

    暮夢憐再也待不住了,猛地跳起來衝出去,“你哪裏來的狗膽?你還敢對我母親動手?”

    宋祁直接大力一甩,暮夢憐被摔到了地上,她自知不是他的對手,狠狠地咒罵了一聲。

    丞相夫人狠狠咬了宋祁一口,掙脫他的手,衝回內廳堂,攥起拳頭拿起桌上的茶盞就衝暮丞相砸去!

    暮丞相大手一擋,茶杯就被摔到了一旁,落地,粉碎!

    丞相夫人還要再摔,暮正剛立刻上前抱着她,“母親,母親您息怒!”

    暮琪惜也嚇得夠嗆了,跪下來在暮丞相面前哭道:“父親,您放過母親吧,女兒願意嫁給端王爲側妃,都是女兒的錯,母親是爲女兒出頭的。”

    丞相沒有說話,他轉身,擡頭看着目中無人的扁額,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心力交瘁。

    他殘忍嗎?不殘忍,這大劫,是遲早的事情,他的底線,也從不可僭越!

    何況,今日他不殘忍,來日就會有人來對丞相家殘忍。

    暮丞相給宋祁打了一個手勢,宋祁吹了一道口哨,便見十幾名侍衛進入了內廳堂,嚴陣以待。

    暮丞相冷酷地道:“你們既然不讓老夫休人,那便等着九千歲降罪下來,我丞相全府領罪,誰多說一句,現在就家法處置!”

    此言一出,現場死一般的寂靜,連哭泣的聲音都頓時斂去。

    “你這是何必?”老舅爺怒站起來,厲聲道。

    暮丞相看着他,冷道:“何必?哼,看看這底下,還有一個有用的人嗎?你死了,我死了,這些人,就都任人魚肉了,不過,屆時你也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了。”

    老舅爺怒道:“如今事情還沒發生,你就先拿自個人開刀,豈不是懦弱?你真這般英雄,就該去爲丞相家的萬古家業去拼搏,而不是畏首畏尾。”

    暮丞相冷笑,“老舅爺竟然也這麼想?看來我真是錯信你了。”

    老舅爺眼睛翻了一下,幾乎當堂昏厥過去。

    暮丞相陰沉地坐着,默不發聲,眼底是悲痛與憤怒交雜。

    對丞相家的人,他素來也是護着的,就例如武平侯那一次。

    可也是那一次,得知了武平侯所作的種種,他倏然而驚。

    這就是丞相家人的所作所爲?

    誰給他們的膽子?竟可以胡作非爲到這個地步了。

    最重要的是,武平侯那一次擄走的是秦王妃,並且他明知是是秦王妃,還敢下手。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到了不把皇上放在眼裏的地步了,在他們的心裏,丞相家高於皇家,這離着滅門還遠嗎。

    今日在這內廳堂裏,他們說的話,也都印證了這一點,他們甚至不顧燕王在場,那些謀逆的話,照說不誤。

    這些人不是目中無人,而是是想謀朝篡位。

    每個人心裏都有這樣的底氣,認爲這帝位不是拿不到,而是看他們願意不願意去拿,難怪天慧帝對他千防萬防。

    九千歲的密旨已到,說要嚴懲散播流言之人,殺的是他府中的人,但是,九千歲此舉,也是在嚴厲警告他。

    暮丞相給宋祁打了手勢,命令他帶人走。

    宋祁大步過來,高大的身子籠罩下一道黑影,像死神一般站立在她的面前。

    丞相夫人全身軟得像一條米蟲,在地上匍匐爬行,死死抓住兒子的手,不肯離開。

    暮夢憐衝過去,大哭着哀求暮丞相,“父親,您饒了母親吧,她知道錯了,您不要趕她走啊 啊,母親他已經夠可憐了 啊!”

    她突然尖叫,管家早已經拿了棍子進來。

    丞相接過棍子,冷冷地道:“今日,老夫不介意將所有人都處置一頓。”

    “父親 ”暮夢憐嚇得立刻噤聲!

    丞相狠狠砸了棍子,“宋祁,把人扔出去!”

    一聲令下,宋祁毫不猶豫的抓住了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一身狼狽,死死的趴在地上,拽住桌椅砸向周圍的人。

    “啊啊啊 ”丞相夫人的聲音如負傷野獸一般,死死盯着他,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我 我 沒錯 ”

    指甲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她憤怒的盯着暮丞相,雙眸充血,只恨不得當初沒有一刀殺了福嬤嬤!

    丞相家的人,眼睜睜地盯着這一幕,只覺得心尖都在發顫。

    暮夢憐哭得力竭聲嘶,瘋狂地衝了過去,失聲跪哭。

    而暮琪惜她癱軟在地上,還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幾乎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整個人是嚇懵了,幾乎魔怔了一般。

    “昌哥兒,爲了一個賤婢,你是瘋了嗎!”老舅爺怒叫出聲,沒想到事態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他怒喝一聲,“這個禍害,當年我就該殺了,如今到老到死,都要害我丞相家的人。”

    暮丞相嘴角陰冷,“當年你確實有能力殺她,若我不娶妻,小福早就死了,老舅爺,你養我長大,我不與你翻臉,回去吧,這裏沒你的好日子過了,

    從此,丞相府嚴厲治家,丞相家的人,但凡在外目中無人,張狂飛揚者,便馬上領家法,驅逐出府。”

    老舅爺聽了這話,終於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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