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夢憐只是在等着他來認錯,認輸,賠罪道歉,但是,沒等到東方和的認錯認輸,他甚至直接就入宮去辦和離一事。

    這一刻,暮夢憐的心底掀起了驚天駭浪。

    她沒有放棄他,而他先放棄了她。

    被背叛的屈辱,恨意,席捲了起來,攪得暮夢憐幾乎崩潰。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拔下簪子,直接用簪尖刺向自己的手腕。

    燕王剛走到院子裏,就聽到侍女在驚叫了。

    他一怔,聽得侍女驚叫之後竟然在大哭,馬上走了回去。

    進了房中,簾子一掀,映入眼簾的是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

    暮夢憐躺在貴妃椅上,手垂下,人還是清醒的。

    看到燕王進來,暮夢憐用傷痛欲絕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閉上眼睛,兩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燕王整個都驚住了,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有人跑出去找大夫,他纔回過神來,衝過去拿起一塊手絹扎住了她手腕上部,勒住出血。

    呂輕禾帶着御醫直接闖進來,方纔跑出去叫大夫的侍女被她攔下來,知道暮夢憐割腕了,所以帶着御醫便進入屋子裏。

    “王爺,讓微臣來!”御醫見狀,上前道。

    看到御醫,燕王又怔了一下,回頭看呂輕禾,眼底有詢問之色。

    呂輕禾輕聲道:“秦王妃姐姐叫我帶御醫回來的,說如果你回來跟王妃說和離,御醫能用得上。”

    燕王一怔,“五嫂是什麼意思?她爲何可以 ”料事如神?

    他止住了話,因爲暮夢憐對御醫說話了。

    “不必止血,你們都走吧,活着也沒什麼盼頭,還不如死了算了。”

    暮夢憐聲音充滿了悲涼絕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御醫對燕王道:“割得不深,止住了血,就沒大礙了,微臣留下點藥粉,叫人給王妃撒上去,傷勢很快會好的。”

    御醫這話一出,氣氛倒是有些僵了。

    暮夢憐的臉色陡然一變,身子顫抖。

    燕王打了個手勢,叫御醫和呂輕禾先出去。

    呂輕禾這回倒是很識相,拉着御醫要出去。

    御醫放下了藥粉,吩咐侍女,“這是止血散,撒在傷口上,稍稍包紮一下,過兩天就能癒合。”

    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燕王問暮夢憐:“爲什麼這麼做?”

    暮夢憐把頭側過去,泫然垂淚,一言不發。

    燕王看到她這樣,心裏也不太好受,但是,他素來糊塗的腦子,這會兒倒是清醒了起來。

    呂輕禾那番話,確實驚醒了燕王。

    如果暮夢憐真的在乎他,不會強迫他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是堂堂王爺,即便不需要去爭奪什麼,也能給她富足平順的一生。

    無人會去對付一個閒散王爺,尤其,他還是暮丞相的外甥,當今皇后的嫡子,哪怕來日老大當了太子做了皇帝,也不敢對他怎麼樣,否則,難堵悠悠衆口。

    當然了,窩囊地說句,老大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所以,暮夢憐真不在乎他。

    燕王心底縱然有些難受,卻還是繼續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吧,從娶你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心裏沒有我,你喜歡的始終是五哥。

    成親這一年,我們確實相處得也不錯,相敬如賓,尚算恩愛,可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強顏歡笑呢?如今,你也不必委屈,我也不必再討好,大家就各自安好吧。”

    暮夢憐轉頭過來憤怒地看着燕王,沒有想到,她已經割腕了,他還會這樣說。

    他的疼愛呢?他的寵溺呢?他往日對她的種種入骨深愛原來都只是欺騙嗎?

    暮夢憐以爲,只要她自殘自傷,他便會飛撲而至,依舊把她寵入骨髓裏去。

    強大的落差,讓暮夢憐無法接受,不能接受自己卑微如此,卻換回這樣一個冷淡薄情的結果。

    對所有人的恨,對前程的茫然,對母親被休棄的悲傷,對東方翊愛而不得的痛,種種絕望情緒如潮水般涌上來!

    “和離,在你看來是勢在必行了,是嗎?”暮夢憐輕聲問道。

    燕王道:“我成全你這最後一次的心願。”

    暮夢憐沉默,任憑心底的恨意肆意發酵翻滾。

    最後,她露出了一個微笑,伸出微顫的雙手,“抱我最後一次,我們好好道別!”

    燕王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不了,你好生養傷,我出去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間,暮夢憐眸子裏寒芒一閃,面容陡然猙獰,飛快地拔下了頭上的簪子。

    “那你就去死,我們一塊死!”

    一道聲音,如同從地獄裏傳來一般的陰寒。

    燕王還沒回過神,一根簪子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胸口。

    血飛濺出來。

    燕王低頭看着那簪子,這根簪子,是成親第三天,他送給她的。

    簪頭是如意紋,刻有白首同心四個字。

    燕王臉上一點痛楚的表情都沒有,也沒有驚呼一聲,他拔出簪子,血也跟着飛濺出來。

    燕王臉色蒼白,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簪子的血跡,放置在她的面前,淒涼一笑,“保重!”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向門口。

    暮夢憐眼睜睜看着他搖晃的身子,冷毒地說:“東方和,你會後悔的。”

    “不會,”東方和沒回頭,拉開了門,血滴了一地,“今天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決定裏,最正確的,以後,不準直呼本王的名諱。”

    院子裏,呂輕禾和御醫在外面守着,燕王決心已定,兒暮夢憐自盡,則是要挽回,一個要挽回,一個要決斷,那談下去必定是沒有好結果的。

    可門打開了,卻看到一身鮮血的燕王搖搖欲墜地走出來。

    呂輕禾大驚,連忙衝上去扶住他,手碰觸到他的胸口,是滲流的溫熱的鮮血,“怎麼會這樣的?”

    燕王一手撐住呂輕禾的肩膀,無力地道:“我們走。”

    呂輕禾朝屋裏看去,只見暮夢憐赤腳站在地上,臉色陰沉冷狠,眼底一片冷漠。

    呂輕禾一怒,正欲跑進去,燕王攥住她的手腕,沉沉道:“本王自己傷了自己,與別人無關,走吧。”

    “你 ”呂輕禾見他傷勢頗重,御醫和侍衛也上前來,她只得先不管暮夢憐,扶着燕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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