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嬤嬤嘆氣，“我早一點到丞相家外的巷子裏頭守着，看丞相什麼時候回來。”
“有勞嬤嬤了。”暮芸汐感激地道。
“王妃您好好歇着，這急亂關頭，可別真的動了胎氣。”嬤嬤道。
暮芸汐胡亂點頭，從昨晚到現在，雖然她一直都故作平靜，但是心裏還是很亂的，如今不知道東方翊的消息，心裏就彷彿一下子崩潰了。
福嬤嬤再安撫了幾句，便出門去了。
她島到丞相府外頭的巷子等着，這一等，足足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等到渾身都被汗水溼透了，纔看到暮丞相的轎子緩緩而來。
福嬤嬤擦了把汗，走出去攔下。
轎子落下，暮丞相掀開簾子，看到滿頭大汗的福嬤嬤攔在路中間。
丞相馬上走下來，臉色鐵青，怒斥道：“這麼熱的天，你幹什麼？”
福嬤嬤搖搖頭，道：“我有事找你呢。”
“進府說去！”暮丞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帕給她擦汗，“走！”
福嬤嬤動手拍開他“不用 ”
暮丞相一記冷眼掃過來，額頭青筋跳動，“你敢？”
福嬤嬤立馬垂下手，不敢。
“還不走？熱死你？”暮丞相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我自己走，”福嬤嬤連忙掙脫，“我自己走，人多看了不好。”
暮丞相氣呼呼地揹着手在前頭走着，福嬤嬤亦步亦趨地追。
進了府，門房迎上來，暮丞相慍聲道：“馬上命人準備綠豆湯。”
門房怔了一下，在暮丞相那一記冷眼掃過來之前，連忙應聲去。
“跑着去！”暮丞相在身後怒吼。
門房飛快地跑了。
暮丞相領着福嬤嬤進了書房，讓她坐下。
進了屋中之後，他便拉了福嬤嬤過去，拿起摺扇給她扇，慍怒未消，“你不知道自己年歲啊？這麼熱的天站在外頭等，等多久了？”
“兩個時辰！”福嬤嬤輕聲道，沒敢擡頭看他，倒是覺的也不太熱。
“該死，你想中暑嗎？”暮丞相怒斥。
福嬤嬤訕訕的道：“我找你想問問 ”
“喝完綠豆湯之前，什麼都不必問。”暮丞相冷冷地道，轉身給她鋪了軟墊，叫她重新坐下來。
一碗涼涼的綠豆湯奉了上來，丞相就逼着福嬤嬤先喝下。
這一碗甜甜的綠豆湯喝下，嬤嬤頓時便覺得精神了許多，太陽底下，確實曬得人犯暈。
還剩下兩口，她便喝不下去了，丞相接過來喝完，道：“別浪費。”
福嬤嬤看着他勁道十足地把碗擱下，便馬上問道：“王妃叫我來問問，秦王如今在哪裏？皇上可有把他打入暗房？”
暮丞相雙手習慣性地籠在袖子裏頭，道：“叫王妃放心便是，皇上沒問罪，只是趕了他出宮去。”
“但是王爺沒回王府。”福嬤嬤又道。
暮丞相擺擺手，“你稍安勿躁，他是沒回王府，去了雲霄殿卻賴着不走了。”
“賴着不走？”嬤嬤一怔。
暮丞相素來眼裏的眸子裏竟染了一絲笑意，“今日我在雲霄殿，他就在那。”
“皇上有心給他一個難題，而他，也徹底脫胎換骨，不再是以前認識的秦王了。”
“什麼？”福嬤嬤追問。
暮丞相不語，只是眼底笑意加深。
東方翊確實在雲霄殿。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殿中的羅漢牀上，不喫不喝，不沐浴不洗臉，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癱在這裏。
“你說你像什麼？馬上滾出宮去。”九千歲氣呼呼道。
開始還能當沒看到，但是眼看着天又要黑了，還見東方翊還是沒一點兒動靜，九千歲有些生氣了。
東方翊不語，雙目無神地看着房梁。
房樑上騰雲駕霧金龍的每一處雕刻，他這一天一宿的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九千歲敲着手中的柺杖，“你看你躺在這裏像什麼？像爛泥，你還能有點出息嗎？回去等消息！”
東方翊這才慢慢地側頭看向九千歲，但還是沒做聲。
九千歲氣得直瞪眼，“淨給孤惹麻煩，遇事就耍賴撒潑，你還是以前的秦王嗎？你這是三歲小孩！”
東方翊眼睛動了動，懶洋洋地道：“也不在乎了，孫兒大不過天，反正要是沒一個滿意的辦法，孫兒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九千歲氣呼呼地吩咐祥公公，“去，找人把他攆出去。”
祥公公只得出去找幾名禁軍進來。
東方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朝九千歲撲過去，一把就抱住了九千歲的腿，“攆？你們攆吧。”
“你還有點出息沒有？”九千歲氣得一巴掌就拍在他腦門上。
東方翊就巴巴地抱着腿，“孫兒橫豎是破罐破摔了，回府有什麼用？媳婦都被趕走了，回去一個人對着四堵牆鬧心，思妻心切，父皇還不許我去安侯府看她，我回去做什麼？”
九千歲被他抱着腿，也走不得，禁軍也不敢來拽，怕拽着九千歲，只能無助地站着。
“沒出息，給孤放手！”九千歲氣道。
“您叫人砍我腦袋就是，要不砍下我的手也行，您就自由了！”
東方翊委屈得像一個被人欺負的孩子。
“纏你父皇去。”九千歲氣得踹了他一腳，力道不重。
“不敢！”東方翊倒是乾脆。
“沒出息！”
東方翊找了一個躺得比較舒服的姿勢，依舊抱着九千歲的小腿，一動不動。
九千歲怒道：“你信不信孤真命人砍下你的手？”
東方翊眼皮擡了擡，道：“不信。”
“來啊，”九千歲嚴厲下令，“把秦王的雙手給孤剁下來！”
禁軍聞言，兩把閃亮的長刀，迅速往東方翊的雙手劈過去，速度極快。
東方翊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等着長刀砍下來。
長刀“哐當”一聲，砍在了雲石地板上，火星四濺，碎末齊飛。
“瞎了你的狗眼……”九千歲大怒，使勁地揉着眼睛，那火星子飛進了他的眼睛，痛得眼淚橫流。
禁軍丟了刀，跪下請罪。
祥公公過去吹眼睛。
九千歲氣急敗壞地道：“傳皇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