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的是什麼韓絳懂,宛城軍突襲京兆的時候,誰去與宛城軍談判過誰就要背鍋。
韓絳深吸一口氣:“爹爹,這事怎麼說呢,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事情趕到這裏了,退不得。之後的麻煩怎麼解決,之後再說吧。”
韓侂冑點了點頭:“也只有這樣了,宛城談判朝廷派出人選的名單,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一切憑爹爹作主便好。”
韓絳沒自信在朝堂之爭上玩手腕,但老爹韓侂冑卻可以。
選派出去的談判人員這一項上,韓侂冑會把人心研究到極致。
韓絳的船出發了,臨安這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無法再關注,只能交給老爹去處理,但再壞也壞不到那裏去。
三天後,從洪州轉小船,又花了大半天時間到了一處鄱陽湖西的一個小縣城的一處莊子,從九宮山趕過來的張清道在傍晚前趕到。
韓絳與張清道見面,什麼也沒說,先看病人。
一看,張清道心中有數,和這丫頭的娘得的是一種病,能治但不可能根除,運氣好能活到五十歲,運氣不好三十多歲沒了也正常。
先行了一套針,開了一個方子。
隨行的御醫自然會去處理。
知道韓絳這一次代表皇帝前來的特使,張清道自然要交待一下自已的診治結果。
此時,應該往正堂去。
這是很嚴肅的問與答的事情,可韓絳卻一直往外走,出了宅子走到湖邊,找到一個亭子後錢寬還帶人巡查了四周,百步之內沒有人,韓絳這才走了進去。
張清道滿心的疑惑,卻還是一直跟着。
進了亭子,韓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真人,我家太公給真人的信。”
張清道看韓絳身上穿的是伯爵服色,雖是方外之人卻也不敢怠慢,雙手接過後纔打開。一看信的擡頭,張清道便合上信對韓絳擡手微微一禮:“倒是見外了,小友是靈丫頭的夫婿。”
靈,是歆瑤的乳名,當真是非極親近的人不可能知道的。
韓絳執晚輩禮再次施禮。
張清道受下這一禮後,這纔開始認真的讀信。
讀到一半的時候,張清道收養緊皺,讀到後半段張清道微微一笑,全部讀完信,張清道捋了一把鬍子淡然一笑。
將信一把火燒成灰,張清道問:“絳哥兒,這事要有一個度,你說。”
韓絳來的時候就想過了,想的很認真。
韓絳回答:“論親,當今官家對我韓家不錯,也是我韓家的女婿,我不想也不願意害他,他既然一心求仙,我認爲有時候人知道的少一些,是一種幸福。”
張清道揹着手看着遠方,等了很久才說道:“錢公的信我已經瞭解,只是這天下大變是否可行還未知。只說眼下,官家的情況我雖是方外之人,卻也知道一些,官家自小頭腦就不怎麼清醒,官家沉迷與仙道,沉迷與讀書沒什麼區別,官家卻是從來不問朝政的。”
張清道繼續在講:“至於將來我是否幫你,容我多看看,多聽聽,多想想。”
張清道沒有在韓絳面前自稱貧道,一直以我來自稱。
這樣的稱呼上在張清道心中是有巨大區別的,他這次一但出山,他便不再是方外之人。他要參與的便是天下大勢。
韓絳這時想到一句話,來到張清道身旁說道:“真人,有這麼一句話請真人蔘詳。”
“請講。”
“應該是兩句話,頭一句,亂世不見佛,盛世不見道。第二句,亂世道士下山救世,盛世和尚開門斂財。”
聽完這兩句後張清道先是一愣,轉而放聲大笑。
“胡說,胡說,胡說。”
連着三句胡說,並非張清道不認可,而是自謙。
張道清說道:“北邊王重陽,非也,非也,非也。”自貶道門也有不同的人,但卻隻字沒提和尚什麼事。
韓絳還準備再說什麼,張清道卻說道:“唐時,有盧藏用與司馬承禎二人,可曾聽說?”
“請真人指點。”
韓絳還真的沒聽說過。
張清道說道:“盧藏用考中了進士,並沒有被朝廷立即給予官職,後就去長安附近的終南山隱居,再爲自已擴大名聲,朝廷給了他一個正八品的官職。而後,道人司馬承禎也想退隱,盧藏用建議他隱居終南山。”
講到這裏,張清道往東邊一指:“臨安三大觀你可知,可曾接觸過?”
不用韓絳回答,張清道繼續講:“你沒有,當年司馬承禎嘲諷過盧藏用,他是這樣說的,終南山的確是通向官場的便捷之道,如此官場氣味厚重之地,我還是離開吧。”
“真道,假道。子彥道兄便是我敬重之人,他的胸懷是我一生無法達到的。”
韓絳直接把話題拉回來:“真人,救世。”
張清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韓絳,默默的點了點頭:“救世!”
韓絳請張清道坐下之後坐在張清道對面:“真人,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真人是有真本事的,官家既然想求道,總是要有一個讓朝廷,讓天下人信服的天師,官家有病,這種病我叫他自閉症。”
韓絳開始詳細的講述趙擴的種種反應。
醫學上張清道的水平極高,而且需要知識廣博的這一類醫者,他可以聽懂韓絳講的這一切。
兩人探討了一會之後,韓絳說道:“當今皇帝難道不是一個症例,不值得研究嗎?宮中,這樣的人不少,還有許多宮妃有嚴重的抑鬱症,因爲皇帝的一句話可以幾天幾夜反覆的研究而不喫不睡,或許那句話根本就沒有意義。”
“恩,在理。”
“真人,這是心疾,不是心有病,是心裏的思想生病了。”
張清道反問:“那麼,給官家是治還是不治呢?”
“治。”韓絳給了一個很堅定的回答。
張清道再反問:“治好官家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