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絳色大宋 >第二節 高門大戶
    屋內,點着巨燭。一位淡紫色金線繡暗紋華服中年人背對着門站立,一個帶有銀線暗繡錦衣華服的,似乎也感覺象年齡不小的人跪在地上,可以看得出瑟瑟發抖很是緊張。

    進屋後,韓絳纔看清,屋裏還有兩個人。

    一名穿着長衫,和剛纔門口迎自己的那位穿的一樣,確實是粉色,年齡看起來不超過十八歲的應該是書僮,正在長案那裏磨墨。

    而另一人則坐在書案後,穿的比在場的人都華貴。

    韓絳入內,中年人轉身的時候掃一眼磨墨的應該是書僮的人。

    那書僮手一抖,磨掉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的人很明顯的嘆了一口氣,站着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位:“你讓我失望,你的長隨連墨都磨不好。”

    跪在地上的那位連頭都不敢擡,低語吼了一聲:“拖出去,打十板。”

    韓絳倒是聽懂了,那磨墨的不叫書僮,叫長隨。

    只是長隨是什麼樣一種身份呢?

    韓絳依然不知道。

    不過,這與自己無關。無論是這中年人正在氣頭上也罷,還是這家的家法是這樣也罷,自己還是當作沒看到的好。

    這時,中年人的視線落在韓絳的臉上。

    韓絳立即上前三步,先是九十度一躬,然後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韓絳謝過救命之恩,此恩沒齒不忘。”

    中年人退開半步:“這禮我受不得,非我救你。”

    韓絳面對坐在椅子上的人準備重新施禮,那人卻說道:“剛纔的禮,本公受下了。本公問你,你叫韓絳?”

    “是。”

    “那個韓、那個絳?”

    韓絳回答:“韓非子的韓、淮南子中絳樹在其南中的絳。”這話說完,韓絳有點後悔,自己應該直接說,絳,大赤。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朝代,是不是自己的時空,有沒有淮南子。

    已經說出口,想後悔也晚了。

    坐着的那位點了點頭,站起來在長案前,提筆準備寫下韓與絳兩個字,筆一蘸墨,卻無色。

    原本就站在那裏的中年人掃了一眼屋內,自己的長隨剛到門外,正在監督僕從給自己兒子的長隨用家法。

    眼下,最適合去磨墨的就是自己的兒子了。

    當中年人視線掃到自己兒子身上時,韓絳上前,撿起了上的墨條。

    “晚輩願爲恩公磨墨。”

    “好。”那位貴人將筆放在筆架上,垂手站在了一旁。

    韓絳穿越前自己花高價上過的國學課,他懂如何磨墨。

    韓絳先用小勺給硯內加水,墨要垂直、不能用力要輕要慢,不能亂磨,要緩慢的畫圓圈。最好用左手,韓絳的動作很輕,也很慢。

    這樣磨墨很慢,但貴人非但不急,還是一副很欣賞的表情。

    能靜下心磨墨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他侄子更是差,跪在那裏侄孫他都不願意去想。

    足足十分鐘後,墨磨好,韓絳將墨條擦乾淨收回專用的盒內,垂手退到一旁。

    貴人在紙上寫下韓、絳二字後,又寫了三個字:韓侂冑。

    韓侂冑,便是這位貴人的名字,自稱本公因爲他確實是公爵,韓侂冑看了韓絳一眼,韓絳站的很直。

    自信閱人無數,韓侂冑見到的最多就是含胸駝背,身體微微往前彎。因爲人需要謙卑,需要學會恭敬。

    雙腿並立,微微分開,挺胸而立的人多是權貴之人。

    韓絳的站姿很有趣,看似雙腿站立,卻是隻靠一條腿支撐,另一條腿虛站着,似乎隨時都可以邁步離開?韓侂冑心說,這孩子戒心很重。

    有點意思。

    想到這裏,韓侂冑說道:“本公姓韓,既然小郎也姓韓,本公可否以子侄相稱。”

    韓絳明顯的愣了一下。

    他倒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穿越被人救了,竟然還都是姓韓的,這是緣分?或是巧合。

    不過,既然對方很親切,自己也不能距人於千里之外。

    韓絳後退,長身一禮:“這是晚輩之幸。”

    韓侂冑又說道:“這是本公之侄,那這是侄孫。”

    韓絳施禮,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倒是有些尷尬,因爲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用什麼稱呼了。

    倒是這位中年人樂呵呵一笑:“老夫韓同卿,吾兒韓俟。”

    韓侂冑這時問了:“絳哥兒,你出自那一堂?看你舉止倒是讀過書,卻不知禮,沒人教過?”

    “晚輩慚愧,讀過些雜書,晚輩失禮。”

    但出自那一堂。

    這個問題把韓絳問住了,他倒是知道自己出自那一堂,可這是穿越前的事情,當下這個時空是什麼年代自己都搞不清,可不說,合適嗎?

    韓侂冑也不催,拿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水。

    韓絳一咬牙,這個動作面部的表情盡落於韓侂冑眼底,韓侂冑看的清楚,這個少年象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韓絳說道:“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流落至此並沒有什麼堂號。”

    韓氏子孫,沒有堂號。

    韓侂冑心說,韓絳明顯讀過書,而且很聰明的一個人,他是不知還是不懂,或是不想說。

    只是一瞬間的錯愕,韓侂冑微微一笑:“天色已經晚,絳哥兒去休息吧。”

    韓絳起身施了一禮。

    韓侂冑這時吩咐道:“來人,帶絳哥兒去休息,安排……”韓侂冑遲疑了下,側頭看了一韓絳一眼後問:“絳哥兒,老夫且問你。本公早年收養兩個孤女,一人習琴棋書畫,另一人習武,都是作刺客用的,一人擅毒,一人擅用針。打算安排一人在你身邊伺候,你選文,還是武。”

    韓絳心說,毒死和被刺死那個更難受?

    既然對方挑明說了,應該不是打算要自己的命,或是試探,或是派人監視。既然這樣,那隨便選一個應該沒有錯。

    韓絳回答:“晚輩選武。”

    “爲何選武。”

    韓絳:“我來歷不明,韓公這裏是高門大戶,無論是文,還是武,其實並無區別。有人監視我反而輕鬆一些。”

    韓侂冑很意外韓絳的回答,在他眼中,韓絳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卻如此沉穩、老道,顯然非尋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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