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絳色大宋 >第四十四節 其實本少講道理
    韓同卿只是不想當官,不想麻煩,不代表他沒腦子。

    韓淵說道:“韓安他這個侄子,也就了一點書罷了,還差的很遠呢。”

    “沒錯,絳哥兒身邊無人可用。影與彩畢竟是女子,再忠心也無用,韓嗣的眼界不夠。”

    韓淵卻說道:“未必,有人可用?”

    “誰?”

    “要不再賭一局,我寫個名字,到時候咱們打開驗證?”

    韓同卿沒接話,一邊聽着後院傳來的慘叫聲,一邊思考着,過了好一會韓同卿說道:“我猜到了。”

    “真猜到了?”

    “陳逸之。”

    韓淵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韓同卿又說道:“可他雖能用,但能用的也有限。除非季父借人手給絳哥兒,短時間內,還真沒有合適的人。”

    “主君他顧不上,朝中的事情最近看似平靜了,鎮安候府這事一出,不就是代表着暗處卻越發的激烈。”

    “我想想。”韓同卿轉身往回走。

    韓淵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告訴主君。”

    韓同卿擺了擺手,沒回答這個問題。

    遠處,韓同卿一個長隨飛奔着過來,韓淵伸手一攔:“慌什麼?”

    “報淵老,是,是……”

    韓淵聽完,回頭衝着韓同卿喊了一聲:“同卿哥兒,你有個妾正受罰。”

    韓同卿依然沒有回頭,喊了一句:“讓往死裏打。”說着,繼續大步往自己的書房走,根本就沒有減慢或是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錢塘江上,韓府大船。

    韓絳靠在軟墊上,面前擺着一隻炭火盆,船倉內的溫度雖然不高,但也不寒。

    韓嗣入內,跪坐在下首的墊子上,有婢女給韓嗣面前擺了一碗淡米酒後退下,韓絳也沒說話,手上捧着一本論語在讀。

    韓嗣坐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這纔開口:“少君,小的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此番定罪,無宋律可依,無家規可循,無先例可查。”

    韓絳放下了手上的論語:“但,他們服,對不對。無論是沈大管事、榮大嬤嬤,或是院中僕婢,他們服。對不對?”

    “是,所以小的不明白。”

    “韓嗣,我懂一點宋律,以我對宋律的理解,今天的事情我總結三點。頭一點是,宋律講究制度正確,第二點是私產詳備,第三點是宋無賤籍,所以每個人都被宋律保護。”

    韓絳起身拿過一個軟墊盤腿坐在韓嗣面前:“韓嗣,你是我的長隨,你應該比我更出色,而不是一個應聲蟲。宋律中對私產的保護與財權、債權、贈予、繼承,甚至連挖出寶藏都有詳盡的律條,我就問你一句話。”

    “少君請問。”

    “你月錢一年八百六十貫,三年你身無分文,三年後你擁有價值數千貫的金銀,你給我解釋一下,你的錢從何處來。你可以編,但你能把這個謊言編的圓嗎?誰說宋律無依,你背一下宋律中關於竊的條文。”

    韓嗣是真讀過書的,立即就能背來:“凡私自移走、支配、藏匿他人所有財物者,爲竊。”

    韓絳說道:“去年的大賬,僅糧食就少了五十多萬斤或是六十多萬斤,這便是韓府所擁有財物,誰得了?捉賊見贓、捉姦見雙。肚子鼓起來了,還需要見雙嗎?”

    韓嗣猛的一擡頭:“少君,這不合宋律。”

    “詭辯,也是律條的應用之一。合不合宋律,看人心服不服。案堂上的判官信服,圍觀的百姓信服,有幾個人去熟讀宋律,判官要的是公信,圍觀的人要的是他們義理上能夠接受的結果,堂上對薄的二人,無論結果如何,總會有一個不甘的。”

    韓嗣:“少君,我不服。”

    韓絳並不介意韓嗣的反應:“沒事,不服你可以與我再辯論,或等結果之後再辯論。”

    韓嗣咬緊牙關:“少君,士林中對韓府頗有微詞,我想當一個清官。”

    韓絳站了起來,非常嚴肅:“韓嗣,送你一句話。贓官奸、清官要更奸。不懂,就慢慢悟,悟不出來,你這輩子也當不了一個官。”

    韓嗣伏身一禮,起身準備告退,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少君,我剛心思都在今日之事,忘記轉交給少君一封信。”韓嗣將信遞給韓嗣後,再次施禮告退。

    信是韓安寫的。

    內容是翟簡帶着兩位大人物來了,想找韓府和解此事等等。

    韓絳看完後,將信收進懷中,又回到軟墊那裏靠着,繼續拿起了那本論語。

    論語?

    不,只是一個論語的封本,裏面是空白的白本,韓絳把自己整理的一些資料寫在了裏面。

    有點頭疼。

    如果可能的話,韓絳真想告訴那個在背後操縱一切的人,我就是想活着,你別動我,我也不動你。

    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韓絳在手上這本論語關於制銀這一頁加了三個字:得銀者。

    誰得到了這筆錢,未必是幕後主謀,但最少也是非常靠近主謀的人。

    合上論語,韓絳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會,晚上還有一局呢。

    韓絳心裏清楚,自己以幾乎不講道理的手段幹掉了一個,但還有更多的,嘴上說不需要韓桐這些退養的老管事們,事實上這事還得他們來辦。

    那麼,晚上必會有一場交鋒,應該怎麼切入呢。

    韓絳要休息,爲晚上養足精神。

    正如韓嗣所預測的路程,天黑的時候韓絳的船再一次回到了富春山莊,船停穩之後韓絳說道:“我要先去洗漱、更衣,若幾位老管事還沒喫,一起用餐,若喫過了,等我喫一點晚上一同品茶。”

    “是。”韓嗣欠身一禮,先一步下船去安排。

    韓絳不餓,而且一直在船倉內,其實也不需要換衣服。

    韓絳只是想讓韓嗣先去見韓桐。

    山莊內,韓嗣坐在韓桐下首的位置,屋內坐的都是曾經在韓府當過金牌管事的人,若說這些人是不是都忠於韓府,韓絳也不想猜,但能夠在韓府幾代人效命,韓絳相信他們已經把自己當作韓府的一員。

    水至清則無魚,可水也不能混到連水草都不長了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