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絳與林掌櫃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韓絳說道:“我可以等會,有客上門。”
林掌櫃想說的也是這個,他店裏沒夥計,他這家店就是自已平時打發時光的店鋪。
林掌櫃上前:“客人,要買點什麼?”
小姑娘看着林掌櫃一臉的慈祥,從身上解下一個布袋,然後將布袋遞給林掌櫃:“娘要嫁人,我賣花存了些錢,想替娘買把扇子。”
林掌櫃蹲下,將布袋裏的錢一枚一枚的拿出來擺在地上後問:“客人你想要什麼樣的扇子呢?”
小姑娘伸手一指,卻是一把綠羽扇。
林掌櫃搖了搖頭:“錢不夠。”
韓絳看了一眼那扇子,好象是孔雀羽製成的,韓絳雖然不太懂物價,但這扇不會便宜。
這時,小姑娘又在懷中摸出一個布包,裏面有兩根某種植物的根。
“這是我在山中採花打草時找到的。”
韓絳不認識,韓嗣在旁小聲說道:“米參,比不過遼參,不值錢。”
果真,林掌櫃再次搖了搖頭:“不夠。”
小姑娘幾乎要哭了,在門邊的丹霞往店內走,韓絳一擡手,竹香將丹霞拉住。
小姑娘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這時她取出最後一樣,一個麻布包中的木頭雕的娃娃,雙手捧着十分不捨得,可最終還是一咬牙將娃娃遞給了林掌櫃。
林掌櫃緩緩起身,取下那支孔雀羽扇,用一個錦盒包好,然後在地上排的整齊那排錢中數出幾枚:“這是找客人的錢。”
小姑娘臉上掛着眼淚笑着,抱着錦盒開心的跑着離開。
往後堂走的時候韓絳沒說話,林掌櫃也沒說話。
進了後堂,林掌櫃取了一個盒子將那木雕的娃娃放進去,然後寫了一個紙條也放進去,將盒子蓋好後來到韓絳面前。
韓絳這時說道:“那姑娘出了一個比任何人都高的價格,她付出了她的一切。剛纔聽聞,她的母親再嫁,相必那木雕是她父親留給的她的,對於她來說是非常非常珍貴的。”
韓絳這翻話讓林掌櫃站在那裏陷入了沉思。
他事實上沒想太多,只是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可以輕易得到,那怕是別人的幫助或是善良。
但韓絳這番話讓他領悟到了另一層意思。
這時,韓嗣入內:“少君,林掌櫃,有客到。是剛纔的客人。”
林掌櫃衝着韓絳一拱手,往店鋪走去。
小姑娘的娘帶着錦盒回來了,她清楚的知道那怕是她全部的財產也買不起這一把扇子,這種綠羽大宋根本就沒有,是番商帶來的,肯定非常非常貴。
林掌櫃沒有接盒子,只說道:“你家姑娘出了一個比任何人都高的價格,她拿出了自已所擁有的一切財富。所以,這扇子是她的。若非扇子有問題,小號的貨物錢貨兩清之後,出門不退。”
一番話說的生硬,可小姑娘的母親卻如何不懂。
這是林掌櫃的善良。
林掌櫃又說道:“若有一天,你家姑娘想贖回她的物件,只要本店還在,隨時可以贖回。”
林掌櫃點頭回禮。
小姑娘的母親準備離開之時,林掌櫃又說道:“聽聞揚州開了一間壕橫揚州分號,可借錢讀書,若有可能送你家姑娘去讀書吧。”
小姑娘的母親再一禮,這才拉着女兒離開。
林掌櫃再次回到後堂,見到韓絳就開口說道:“我以伯爺的說辭告訴的那母女,伯爺想要什麼我知道,但此事怕很難辦。綠林之中,許多人爲了幾百貫錢就會與人搏鬥。商賈之中,爲了萬貫殺人滅口的事也常有。”
林掌櫃說到這裏坐在韓絳對面。
韓絳沒接話,他在聽。
林掌櫃繼續說道:“老主君病故之前,祕密扣下了要給金人的大筆錢財,這筆錢財爲鎮安侯府帶來了滅門之禍。知道此事的人,一共有六個人,已經有三人因此而死。我可能會是第四個。”
韓絳真是嚇了一跳。
不過他確實能夠理解,爲錢殺人這事在大宋還真有可能發生。
若這筆錢的數量達到一個可怕的數字,鎮安侯府不算什麼。
看韓絳在思考,林掌櫃說道:“伯爺還想聽下去嗎?”
韓絳問:“李洱將軍可是這六人之一?”
林掌櫃搖了搖頭:“不是,但他卻從鎮安侯處知道了一些,至於知道了多少我不清楚。”
韓絳再問:“有誰知道,你可能是這六人之一?”
林掌櫃回答:“伯爺剛剛見過,王家王刻惪。”
“說說他,我安排人泡杯茶。我來你這裏也讓人看到了,無論我是否從你這裏得到了什麼消息,其他人也會猜的,只會往更壞去猜,不會往好猜,所以我聽不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面對什麼。”
“伯爺高見。”林掌櫃起身對韓嗣說道:“勞煩哥兒安排人替我關店,既然是品茶,自然不能在這昏暗的後堂。”
韓絳也吩咐道:“韓嗣,安排。”
“是,少君。”韓嗣起身往外走。
林掌櫃這時對韓絳說道:“伯爺,且在外稍等我片刻,我去取個重要的信物。”
“好。”韓絳起身也往外走。
店門關好,是韓家的家僕關的店。
韓絳在外等了約一柱香時間的時候,突然聽到店裏有櫃子被推倒的聲音,正在韓絳疑惑之時,卻見店鋪內有煙冒出來。
韓武趕緊上前護着韓絳往後退。
韓絳大喊一聲:“救火。”
周邊店鋪的人也趕緊來幫手,木製的屋子若是燒了的話會連累他們。
幾十桶水澆上去,火卻越來越大。
有人高喊:“這是澆了油的。”
韓絳站在店門前默默的看着大火將整個店鋪燒成灰燼,揚州府的差役也趕到了,這裏突然失火讓差役們也很緊張,畢竟這裏是繁華區,有着許多店鋪與酒樓。
一個半時辰,整個一個半時辰,韓絳沒有離開,一直看着。
火肯定是林掌櫃放的。
若說嫁禍給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