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絳色大宋 >第五一六節 宗師悟道
    這一題。

    並不是簡單的,讓家長選擇自家八歲孩童去作工,還是去讀書的小問題。

    韓絳突然悟了。

    “磨勘,我知道怎麼磨了。很簡單,你說這個縣令好不好,那我就要問一縣的出生率、赤貧率。人平均收入、戶可支配財產。縣裏的醫療、教育、路橋。還有律法的公正性等等,五大指標考覈。”

    陳傅良嘆了一口氣:“明年,天下官員怕是會很苦。”

    韓絳卻說道:“有一個好官就值了,更何況我相信這天下還是有好官的,大宋還不至於爛到骨頭裏。”

    陳傅良放下筆:“我這泉州呢?”

    “經濟規模、經濟結構、開放程度、城市建設、百姓生活質量。五大指標,我給陳公你細講,莫小看這五大指標,是相互矛盾又相互輔助,更是一環都不可缺少的。正如那孩童是作工,還是求學,這便是選擇。”

    韓絳一套五大指標,詳細的解說之後,陳傅良這位被世人稱爲功利儒學的大儒盤膝而坐,似乎有某種靈感從心底深處涌現出來。

    他悟了。

    什麼叫治世之能臣、什麼叫治世之學。

    何謂明政。

    何謂盛世。

    陳亮盡其一生創立學術,世人稱爲龍川學,也有叫永康學派的,與理學相反,輕理而重利,爲功利學派。

    陳傅良研究的一套是經世致用,與陳亮的相近、相似。

    兩人之後,因爲他們的學術不守門戶之見,博納兼容,貴專家之學,富創新精神,倡導“經世致用”,主張學術研究要爲社會服務。

    後形成浙東學派。

    此時,陳傅良正進入一種明悟的狀態,韓絳悄然退離。

    韓絳知道,陳傅良也是一代宗師,雖然年齡已經六十歲,可思想上卻依然還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若能夠完成蛻變,這纔是能救天下的學術。

    兩天後,韓絳離開。

    原本陳傅良召集跟着韓絳一起離開的六個人留下了。

    這六人就是以雙喻,喻偘、喻南強爲代表的陳亮學術優秀弟子們。

    他們留下,助陳傅良完成新的學術理論思想,並且幫助管理泉州,積累更多的經驗。

    韓絳離去,陳傅良沒有去碼頭相送,只是遠遠的站在岸邊看着韓絳的船遠去。

    兩天時間,陳傅良很神奇的頭髮變黑了,原本已經黑白參半的頭髮變的黑多白少。

    陳亮的六位弟子,陳傅良的四位弟子站在他背後。

    陳傅良看着韓絳遠去的船開口說道:“大爭之世。”

    大爭之世這個詞應該放在戰國,可陳傅良此時用到了。

    陳傅良繼續講:“原先,老夫以爲大爭,爭的是權貴與民,爭的新權貴與老權貴。後來,老夫認爲是兩位天降之子的爭鬥,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北邊那位以刀弓獵天下,南邊這位以農商治天下。此時,都錯了。”

    “大爭之世,爭的是本,天下之本。”

    “大爭之世,君皇所謂的公天下,也只是爲他之私,爲天下之害者,君而已矣。向使無君,人各得自私,人各得自利也。”

    “大爭之世,富天下以圖強,富國則先富民,民富則國富,富足天下。”

    “大爭之世,一爭天下正道。世儒不察,以工商爲末,妄議抑之;夫工固聖王之所欲來,商又使其願出於途者,蓋皆本也。”

    “大爭之世,正如先秦百家爭鳴,爭的是天道正理。漢時,獨尊儒術,錯了。我等儒生修史、修武、修兵、修工、修心,我等學的也是百家。此大爭之世,兩位天降之子的爭鬥,論高下、分生死。守護我華夏,爾等須萬死不辭!”

    陳傅良身後,陳亮的六大弟子,他的四大弟子齊跪。

    陳傅良悟了。

    他要修書,將自已與陳亮的理論整理,重新立論。

    說到修書。

    陳傅良一夜頭髮變黑了不少,而遠在金中都,有人一夜白了頭。

    朱熹。

    朱熹每日夜都在拼命的寫,他在整理一套自已的理學經典。

    他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另一隻眼睛視力也下降的很厲害,可他卻變的更加精力充沛,每天伏案至少六個時辰。

    理還是利。

    理與利之爭。

    兩種完全相反的學術思想,都在從孕育階段轉變成即將誕生。

    這兩種學術思想,相信很快就產生第一次碰撞。

    而韓絳,人還沒有回到臨安。

    搞事已經開始。

    韓絳坐的是大船,大船慢而穩,兩條快船先一步進臨安,一個早上、一個下午。

    早上進臨安的是執行韓絳的祕密命令。

    下午進臨安的則是正式向朝廷遞上相應的公文。

    大宋朝廷對宛城的討伐已經出兵,建康軍一萬精銳、一萬輔兵已經西進。楊次山現在升的很快,正如李喜兒那樣,作爲寵妃的兄長,自然是有官升的。

    作爲昭慶軍的武官,昭慶軍半數兵馬被他帶走。

    襄陽軍是邊防重鎮,楊次山動不了,也調不動。同樣,韓侂冑也不允許他動襄陽軍,不過棗陽軍讓他調了五千精銳,兩萬民夫。

    朝廷討伐宛城,這事很熱鬧,街頭巷尾、酒館茶樓內都是討論這事的。

    就在這是,一張張告示悄然帖滿了臨安的大街小巷。

    足足一千張。

    招賢令!

    文是韓淵寫的,水平自然是比不上韓絳這裏五大名筆。

    陸游、辛棄疾、錢皓桁、劉過、劉仙倫。

    但,足夠了。

    先三百字,歷數宛城自立的無奈,無數人渴望活下去的期望,而後是歷數宛城軍的戰績。

    而後招賢。

    招農師,立農爲部,就是把農業人才單獨立一個官衙,其級別等同於大宋的三省六部。

    優秀的農師,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再下來是河務、工匠等。

    不同於大宋原有的三省六部中的工部,這裏的河務與道路、橋樑單獨立部。等同於三省六部的級別。

    而後是教師。

    教育立部,不再是禮部下屬,等同於三省六部的級別。

    宛城,全面招賢。

    只要願意來宛城的,不是爲了作官貪財的,這裏會富足,卻不是富貴。

    許多小人物偷偷的收起了這招賢令。

    許多大人物對這招賢令抱以冷笑。

    宛城,很快就會被掃平,你們招什麼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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