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禾強千刀萬刮也不爲過。
他想了無數的辦法,送了無數的禮,花了許多錢控制鄂州水師,因爲水師是最容易來錢的路子,光是空報造船這一項,每年就是一筆大錢。
而且還能光造殼,看起來象是威武的大船。
這樣的船,在風平浪靜的江面上運點輕貨肯定可以,運糧食都有壓力,作戰訓練那就不用想了。
高仁知道自已說動了王禾強,又加了一點碼:“水師的船運他們過江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這幾天江面很平靜。而後水師北上,以救援棗陽軍爲名,這英勇作戰總是沒過錯的。然而,水師重創,古有兵法,背水一戰。”
王禾強懂了。
這一招還是好,真是妙。
水師重創,自已在水師造船與軍備上玩的花樣就可以沉入長江,誰也查不出。而楊次山被送到了江北,又沒有船接他回來,他只能背水一戰,那麼鄂州便不會有兵災。
自已再送點禮,玩一點小花樣。
鄂州水師有功勞,苦戰了。
鄂州支援平叛大軍,辛苦了。
漂亮。
王禾強看高仁的眼神都不同了,笑呵呵的對高仁說道:“將軍放心,今天本官就派人開倉,雖然沒有冬衣,但棉花與布匹還是有一些的,糧草將軍不用擔心,今天就往漢陽軍駐地送。”
“謝過。”高仁拱手一禮。
王禾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高仁想笑。
可高仁忍住了。
高仁知道王禾強是什麼意思,他怕死,那怕有自已獻上一計,他依舊不安心。
高仁說道:“我備下快船三條,這是原先的老船,修復的很不錯。再派我身邊親兵五百人,加精銳一千人入城由知府調派,末將這就回漢陽,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好,好,將軍放心,軍餉誰辦差了,本官必重責,補發,立即補發。”
高仁拱了拱手沒說什麼。
補發,這才僅僅是補發。
軍中,只有少數纔是真正的精銳,這些人就算沒有軍餉也是主將曾經自已出錢養活的人,他們很忠心。
其餘的,大部分都是烏合之衆。
軍餉纔是全部。
當年採石大戰,宋軍都在逃跑了,虞允文登高大呼,軍餉在營中大倉,保住軍營便保住了各位的軍餉。
宋軍士兵拼死保住了大營。
虞允文趁機發軍餉,然後重賞,並且告訴所有的士兵,金軍的大營也必有金軍軍餉。
大勝。
聽起爲很兒戲。
但這就是事實。
連餉都不發,還等着這羣烏合之衆能給你拼命。
高仁帶着錢離開的鄂州。
這筆錢他也不會立即發下去,時機還不到。
此時,已經快到巳時,臨安的早朝剛剛結束,餘端禮已經宣佈退朝,皇帝都站起來準備離開。
卻見有紅衣騎士飛奔入宮:“急報,六百里加急,速速退讓。”
加急軍報是唯一可以合法騎着馬在皇宮裏狂奔的。
正準備下朝回家的臣子們停下了腳步,趙擴還是繼續往回走,若不是總管太監拉住了他,趙擴肯定離開正殿了。
留正大怒:“放屁,你們丟了信陽,死罪。”
騎士本就是信陽軍的低級武官,他自願來執行這次的任務,聽到留正發問,一言不發衝着金殿的柱子就撞了上去。
好在有人擋了一下,卻也是血流滿面,當場暈死過去。
留正大聲吩咐:“來人,立即擡去御醫館救治,給本官查明一切。”
趙擴還站在那裏,他沒有一點反應,因爲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還是退朝了,接下來便是樞密院的事。
餘端禮有點急了。
一下朝就直奔樞密院,他要聽到最新的消息。
韓侂冑卻是不緊不慢的往樞密院辦公的院落走去,留正則是去了御醫館。
坐在樞密院的屋內,一直到茶都喝的淡如水,也沒有誰開口說話。
突然,餘端禮重重一拍桌子:“他們,他們怎麼敢。”
京鏜趕緊去勸慰:“相公莫急,叛軍雖然得一時之勢,眼下平叛大軍已經到了鄂州,只須北上便可剋制叛軍。”
韓侂冑這纔開口,淡淡的說了一句:“叛軍,他們叛了誰?”
一句話,問的在場的所有人啞口無言。
沒錯,宛城原本是金國的,理論上講,這應該是義軍,他們是抗金的。
只是大宋朝廷要剿滅他們,眼下宛城義軍出兵報復。
正如韓侂冑說的,叛,叛了誰?
又沉默了。
三個大人物的態度明顯不一致,小官們誰也不敢開口。
一直到下午,最初來送信的那武官也沒醒,第二波信使到了,這次帶着好多大包袱。
韓侂冑的官職是籤樞密院使,就是樞密院二把手,他有權在留正不在的時候接收這些物品。
一切都是計算好的,留正此時還在御醫館。
送來的物品就在樞密院內打開。
一碰就斷的刀,見潮就彎根本壓不直的箭桿,完全點不着的火藥,全是假貨的傷藥。
韓侂冑看完那份血書,將血書放在餘端禮面前,一言不發的坐到了一旁。
京鏜在一旁看過,只說四個字。
非戰之罪。
這是一份血淚控訴,來自孟林的。
血書。
軍中的醫官是太醫院派來的,軍需藥物他們這些大頭兵也不懂,只是看着是藥。
軍中的軍械保管是兵部派的官在保管,開戰的時候打開倉庫,結果是弓箭全部變形都是彎的,士兵們只好用刀去敵軍近戰。
結果刀一碰到敵軍的刀,斷了。
使用火器,火藥完全點不着。
餘端禮整個人都懵了,他是一個好官,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韓侂冑端起茶碗,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來人,傳兵部相關人等前來查問。”
有小吏滿頭冷汗的跑着去了。
這事有點大。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這事非常的非常的可怕。
軍需都是廢品,前線的士兵怎麼去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