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而後,韓俟聽說自已親爹從韓絳這裏拿走了許多好東西。
他深深的感覺,自已太窮了。
所以,他來了。
“這個,坐,坐下慢慢說。”
韓俟是什麼人,陸游其實比韓絳更瞭解。
陸游先開口:“泓宣呢?”
韓俟愣了一下,馬上說道:“這個,親家太叔公此時人又回邕州了,自杞國每季的山貨交付應該是重要的事情。我可是把事辦完了,我和七寨十六洞的山貨交易已經交割完畢,話說最近我發現一點問題。”
陸游很認真的問:“什麼問題?”
韓俟一邊擦着眼淚與鼻涕,一邊回答:“廣南西路其實還是可以變富的,但問題就在於,許多好東西從深山老林裏運不出來,那麼適應的修路,以及改善水道是有必要的。許多小寨子本身就非常窮,他們也拿不出錢來修路,我就在想,許多東西在寨子就完成一次加工。”
厲害,能想到這些已經超出大宋朝堂多半的官員了。
陸游哈哈一笑,遞上一塊手帕:“看來是皁角粉用的多了,話說你不是來討錢的。”
提到錢,韓俟不用裝,此時就已經是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樣子,伸手就準備搶韓絳,讓韓絳用竹笛擋着。
韓俟說道:“不多,不多,把那個種珍珠的法子教我就行,我聽說那部書應該在錢家書庫之中。”
種珍珠?
人工養殖?
韓俟跑到旁邊水池洗了一把臉,皁角粉後遺症顯然是好多了。
韓俟坐在韓絳身旁:“我可憐的獨自一人到了南邊來當知府,連喫飯都喫不到嘴裏,後來沒辦法只好買了四房小妾照顧我生活,這南邊風水好,在臨安城我已經有八年時間沒有孩子出生,現在有兩個小妾有喜了,所以我要錢。”
韓絳還在想珍珠呢。
陸游說道:“一百年前,當時禮部侍郎謝公言有研究過,在湖中以貝假珠作珠核,經兩秋既成真。但這法子因爲他升任禮部侍郎,便沒辦法親自去研究。之後,湖州一書生,應該姓葉,他雕刻蚌殼,培育成佛象球,這項技術在葉家手中。”
“葉家?”韓俟眼睛都直了,他大概猜到是那個葉家了。
陸游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其實掌握這祕術的人俟哥兒你認識,你可記得有一個叫葉文炳的人,在絳哥兒大婚之後來找韓家談泉州的生意。”
韓俟眼睛一亮,這事能辦。
韓絳卻很平淡的說道:“這個,其實不難,我也……聽說過。”韓絳原本想說自已也懂,但看陸游的眼神立即改口爲聽說過。
韓俟託着下巴坐在那裏思考着這事。
這事看來能辦。
那麼如何分利呢,養殖珍珠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而且欽州這裏其實還有許多的麻煩。
朝廷對南珠的採摘過度,出現了珠逃的現象。
就是無數的珍珠蚌離開了沿海,消失在人可以採到的範圍之內。
韓俟從身後拿出一隻小袋子放在桌上,打開之後全是米粒大小的珍珠:“我打聽過,以前有個叫劉鋹的不知道什麼貨色,在這裏採珠逼死人,也逼死海,後來咱大宋也不怎麼省心,嘴上說的好,卻也是各種吊籃掛船上,岸邊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珠民出海。”
陸游翻看一下那些珍珠問:“現在產量如何?”
“四十條船,三個月,十一兩。”
韓俟指了指桌上的袋子,四十條船用了三個月時間採了這麼一點珍珠,最大的都不超過黃豆,基本上都是米粒大小的,最少的芝麻大。
韓俟在胸口一拍:“叔父,我告訴那些珠民,這事我頂了,讓朝廷的珠官來找我。咱韓家這些年,專門收拾這種不服的官,我正因爲很窮,所以見不到比我更窮更可憐的,我要給自已掙點錢,順便讓珠民有口飯喫。”
韓家。就是韓家。
這就是臨安城的極惡的韓家俟小賊。
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因爲韓家家破人亡,可民間卻還當真沒有。
韓絳從身邊的袋子取出一張紙,快速的寫完用印,然後遞給韓俟:“一百萬錢,這是我給的。你想要殖珠的技術……”韓絳沒說下去,只是用眼角掃了一下陸游。
韓俟多聰明,先把韓絳的一百萬錢塞在懷中,然後卟通一下就跪在陸游面前:“我叔父的老師,我的叔師公呀,您老人家可曾親眼看到那飢餓的孩童,還有那年輕的婦人因爲下水採珠而吐血,卻都沒奶水喂孩子,您老人家可曾……”
陸游被感動了。
不是因爲韓俟說的珠民有多慘,而是韓俟能知道這些在陸游眼中就是一個可教之才。
韓俟不差錢。
韓俟整天叫苦,叫窮,那只是想喫的更好,穿的更好。
但他有貴族的驕傲,咱不碰下民一文錢。
他更有身爲頂尖貴族的榮譽,既然治一地,咱就要讓你們這些跟着本哥兒混的人,能喫飽。
陸游對韓府的看法也在發生着改變。
真實的歷史上,韓侂冑初上位,陸游寫詩把老韓往死裏罵,可當韓侂冑發起了北伐之後,陸游卻又不斷的寫詩詞稱讚。
韓俟討到了他想要的。
他要發財,也想讓欽州變富。
再說臨安。
郭杲死了,郭氏一門基本上被砍的也差不多了。
韓侂冑可沒有那種誰要死之前他親自去探望一下這種惡趣味,不過,在郭杲被斬首,腦袋送往金國的當天下午,韓侂冑獨自一人從在韓氏的祠堂之中。
韓侂冑在反思,自已殺郭杲這件事情的對錯、利弊,還有時機是否合適。
準確的說,郭杲死的冤,太冤。
內藏庫的事件與郭杲無關,郭杲唯一作錯的事情就是想去興州掌兵權。之前,郭杲雖然貪婪,可貪的卻是朝廷的錢。
那麼殺郭杲這件事,會不會在將來成爲一個污點?
在韓侂冑苦思的時候,留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