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亂世英雄徐佑詹文君 >第162章 撫劍一揚眉
    回到縣衙,徐佑說了自己的推測,杜三省聽到周英兒有可能投敵,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哪裏還敢遲疑,等他修書完畢,立刻叫了一個心腹進來,道:“馬歇人不歇,舟停人不停,連夜送去吳縣綠竹樓。切記,由你親手面呈明府,拿到回函後馬上返回,不得有誤!”

    “諾!”

    等那人恭敬的退下,徐佑疑惑道:“飛卿不住在州衙嗎?”

    “州府的公廨中是有客舍沒錯,但與柳使君爲鄰,不僅出入不便,大家也不自在,所以各縣縣令大都在城裏的逆旅歇息。”杜三省道:“綠竹樓的主人是錢塘人士,知根知底,但凡錢塘縣的官吏去州府公幹,一般都住在那裏。”說完又怕徐佑誤解,道:“綠竹樓在吳縣算不得好去處,主要是整潔乾淨,沒有閒雜人等聒噪,並且主人大度,允許三月會一次賬,因爲每次住宿都要從公帑中結算,這樣就省了許多麻煩。”

    徐佑聽的歎爲觀止,雖然跟後世的定點酒店不盡相同,可已經有了那方面的雛形,公權力的特殊性讓它充滿了對金錢的吸引力,這一點從古到今,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錢塘雖不比吳縣富庶,但也算的上繁華勝地,難道堂堂一縣父母,還缺這點僦錢不成?”

    杜三省猶豫了下,臉色尷尬,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徐佑心中奇怪,嘴上卻道:“我只是隨口一問,畢竟是衙門的事,若是不方便說,不說也罷。”

    “倒也沒什麼!”杜三省怕徐佑生了嫌隙,以爲自己拿他當外人,忙道:“凡是在衙門裏待過的人都知道,錢塘的前任明府出身微寒,家眷和幕僚的開支只靠俸祿難以維持,有時候會將這些僦錢在手中延緩一段時日……”

    徐佑恍然大悟,錢塘上一任縣令家境不好,養家還要養手下,俸祿肯定不夠用,於是就在公帑上想辦法。比如僦錢,每次先從衙門的賬上提出來,在手裏停三個月,放出去喫息,然後再跟綠竹樓結算,這樣就能從中漁利。別小看了這點僦錢,從錢塘至吳縣三五日船程,到了吳縣再住上兩三日,一縣父母出行的排場不能少了,就算只有二十人,喫用住的花費也得幾萬錢打不住。另外從其他地方再搜刮點集中到一起,數目就很客觀了,單單喫息,也足夠應付日常的開支。

    這是既不貪污,又不受賄的法子,最低程度的規避了風險,不過不具備普遍性,也只有江東這種社會經濟活動頻繁的地域,纔可能通過這種偏門發家致富。

    “現在飛卿主事,可還循舊例嗎?”

    徐佑隨口問了一句,想來顧允能用凝脂鹽漱口待客,自然看不上這點塞牙縫的錢,說不定就此改了規矩。

    “循舊例!”

    杜三省嘿嘿一笑,道:“不過,與綠竹樓結算的事交給了我,明府不再過問。”

    籠絡下屬,不外乎恩威並重。顧允的家世擺在那,沒人敢對他不敬,自帶威嚴不可侵犯的豬腳光環,現在又將這些賺錢的機會讓了出來,算是實打實的施恩於下。杜三省有份,李定之肯定也少補了,難怪兩個老油條都對顧允畢恭畢敬,執行命令不說十分的到位,但也很少陽奉陰違的瞎打折扣。

    說到底,誰都喜歡背景強大又不喫獨食的老大,出事了能庇護,不出事能照顧,顧允看似不染塵埃,神仙中人,其實對世俗中的規矩一清二楚,前程真是不可限量。

    回到靜苑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履霜伺候他洗手更衣,問起秋分,道:“秋分和冬至在廚下忙着呢,小郎沒買廚娘,只好由兩位妹妹親自動手了。”她懂得東西很多,唯獨不懂廚藝,只好代替秋分來服侍徐佑,不過對她而言,倒是心甘情願,歡喜的很。

    “哈,聽話裏有幾分怨言啊!”徐佑笑道:“秋分的廚藝趕得上金陵的御廚了,你嘗一嘗就會喜歡,到時候怕是請廚娘都不願意。”

    正說話間秋分走了進來,臉蛋上還帶着柴火染的灰塵,道:“小郎,你餓不餓?可以用膳了,何郎君讓我來叫你……”突然哎呀一聲,蹲下身子,將履霜系正的腰帶往左下斜了斜,仰起頭道:“阿姊,小郎在家時習慣這個樣子穿戴,坐臥都會感覺舒服一點。”

    “瞧瞧,變成黑丫頭了!”徐佑拉她起來,用手擦去臉蛋上的黑灰,卻反倒拉出了長長的一道痕跡,平添幾分可愛。

    履霜咯咯笑了起來,取了臉帕給秋分細緻的擦了擦,道:“妹妹,小郎剛纔說了,你很有做廚娘的天分呢。”

    秋分小臉一紅,道:“我做的不好,阿姊別打趣我了!”

    “誰要敢說不好喫,今晚我罰他洗碗!”徐佑彈了彈秋分的丫髻,道:“別說,我特別想念在義興時喫你做的乳釀魚,天下再沒有那麼可口的美味了!”

    當初在義興食不果腹,徐佑幾乎要餓暈過去,秋分冒着嚴寒入溪江捉魚,兩人相依爲命,此時想來,恍如隔世。

    秋分眼睛一紅,道:“小郎要是想喫,我馬上去做……”

    徐佑搖了搖頭,拉住她的手往外面走去,道:“你也累了一天,改日再做給我喫好了!”

    履霜在身後默默的看着兩人,心中有點感動,也有點羨慕,眼神閃過幾道複雜的神色,快步跟了上去。

    搬入新家的第一頓飯在二進的大堂裏舉行,七支銅鑄的雁足燈同時點燃二十四根蠟燭,將房內照的如同白晝。經過徐佑提議,四張高腳幾並在一起,衆人圍坐成團,不分尊卑男女,氣氛熱烈非常。履霜手提樽杓,跪坐正中,依次爲大家斟酒。白雪皚皚的酒水慢慢填滿酒杯,似有霧氣凝結,聚而不散,起舞翻騰,美不可言。

    “這是我從郭夫人那裏討來的雪泥酒,整個錢塘可只有這一壺了,你們都悠着點喝。”

    何濡端起酒杯,先放到盤鼻端聞了聞,然後小小的飲了一口,閉着眼回味無窮,好一會才道:“錢塘雖大,從今往後,卻再無美酒了!”

    左彣不是好酒之人,對他來說,有得喝固然高興,沒得喝也無關緊要,一杯飲盡,道:“聽聞錢塘有桑落酒、蒲桃酒、石凍春,估計跟雪泥酒差不多,要是動了饞蟲,我去給你找來便是。”

    何濡嘆道:“酒如美人,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不能少一分,也不能多一分,求的是恰到好處。雪泥酒味甘而不濃,色清卻不澈,堪稱人間仙露,不是風虎你這樣的俗人所能體會的。”

    左彣笑道:“若是非雪泥不歡,不如問問冬至。她在郭氏待了多年,也許知道雪泥酒的釀製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冬至身上,尤其以何濡的目光最爲熾烈。冬至頓覺渾身不如同螞蟻爬過,趕緊解釋道:“雪泥酒是神妃阿姊……呃,是宋神妃親手造的,從不外示於人,我雖然有幸親眼目睹過數次,但也不知其中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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