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王內史庚渚,是徐佑的人!

    準確點說,是詹文君的人!

    他的出現當然不是湊巧,而是故意引開沈越,讓徐佑試探李雀兒。

    出了沈府,徐佑和清明乘舟回長安裏,快到驃騎航渡口時,覺得艙裏憋悶,兩人出來站在舟頭,任由秋風拂面,清明突然笑道:“麻煩來了!”

    徐佑苦着臉,他也看到迎面而來的畫舫二樓欄杆處圍着一羣女郎,其中一人臉色鐵青,目光噴火,正直勾勾的盯着這邊。

    金陵真的地氣邪啊,又是蕭藥兒,莫非女鬼變的,這麼陰魂不散?

    這明顯跑不掉了,徐佑很光棍的讓渡船靠了過去,蕭藥兒冷哼一聲,臉色稍霽,吩咐畫舫的船伕搭了跳板,把徐佑和清明接了過來。

    剛剛落腳,蕭藥兒單手撐住,一個漂亮的側翻,從二樓飛到徐佑跟前。這次手裏沒馬鞭,直接從腰間抽出紫艾刀橫到徐佑脖子上,俏臉湊了過來,柔軟的鼻息幾乎要鑽到徐佑的肌膚毛孔裏,姿勢再曖 昧不過。

    蕭藥兒可不管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很生氣。這個黃華,呸,狗屁的黃華,分明就是謊話的意思,害得她傻乎乎的跑到長幹裏,找遍了逆旅沒有找到叫甘棠的店,更別說找到黃華這個狗東西。回來悶悶不樂的跟柳紅玉說起,她卻笑的不行,那時才知受了騙。

    由來只她欺負人,何曾被人這樣欺負過?再者蕭藥兒自認好心,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愁着怎麼發動人手去找他,沒想到老天有眼,今日竟自個送到門上。

    清明沒有出手,蕭藥兒並無殺意,就算她真的要殺,動手的瞬間也足以奪刀救人。何況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兒女的萌動春心,其實,也挺有趣。

    距離差點成負值了,徐佑比清明更能感受到蕭藥兒有無殺機,賠着笑道:“女郎饒命,饒命!”

    蕭藥兒滿腔怒火,沒見徐佑時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喂狗,可這會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心裏卻不知爲何總是狠不起來,又被饒命饒命的聲音搞的頭暈,忍不住頓了頓足,道:“別嚷嚷!”

    錦夏黃綾包裹着的澎湃隨之起伏,雲霞般綻放的臉蛋在午後的陽光裏幾乎呈現出透明的形狀,雖然故意兇巴巴的,可瞧在徐佑這樣的老司 機眼裏,無疑是卡哇伊式的可愛到爆!

    “好!”

    徐佑閉嘴。

    蕭藥兒愣了愣神,差點被他氣死,纖手一緊,鋒利的刀刃充滿了壓迫感,道:“這時候倒是聽話,嗯?信不信我割了你的頭泡酒喝?”

    徐佑反問道:“割哪個頭?”

    蕭藥兒有點懵,道:“你有幾個頭?”

    徐佑扭捏的撇向一邊,道:“兩……兩個吧……”

    蕭藥兒更懵,你突然羞澀個毛啊,疑惑道:“兩個?”

    “藥兒,帶他上來!”

    二樓傳來清雅好聽的女聲,不出意外,應該是柳紅玉。蕭藥兒眼神有點慌張,也忘了糾結一個頭兩個頭,低聲道:“等會你認個錯,別的千萬不要說,我阿姊脾氣不好,當心真傷了你!”

    這丫頭看似刁蠻,其實心底良善,原是徐佑騙了她,可這會反倒擔心徐佑的安危。上了二樓,柳紅玉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紅色的戎服勾勒出頗具美感的全身肌肉線條,像是蓄勢待發的雌豹,隨時可以給出致命的攻擊。

    她很美,卻從頭到腳長滿了尖刺!

    柳紅玉望着徐佑,毫不遮掩眼裏的厭惡,道:“幽夜逸光何等才名,沒想到竟是這等厚顏無恥之徒。”

    蕭藥兒急忙跑過去,抱住柳紅玉的手搖了搖,道:“阿姊,他只是來金陵做生意的小行商,字都不認識幾個,什麼幽夜逸光,什麼才名嘛……”

    柳紅玉寵溺的握住她的手,道:“你這個傻子,他叫徐佑,字微之,人稱幽夜逸光,江東詩賦之宗,元白紙、青雀舌、麒麟車、神品書,哪樣不是轟動四方?也就你這個笨小娘,纔會相信這種人的鬼話!”

    蕭藥兒驚的杏眼圓睜,看看柳紅玉,看看徐佑,似乎在判斷誰說的話是真的,過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真是……徐微之?”

    徐佑沒料到柳紅玉竟認得他,不過他多次公開露面,看熱鬧的人不在少數,紫艾軍裏或許就有人正好看到了也不稀奇。身姿挺拔而立,氣質驟然而變,跟那個沒臉沒皮的黃華頓時判若兩人。

    “在下徐佑,之前多有得罪,女郎莫怪!”

    蕭藥兒有點失魂落魄,呆呆的到旁邊坐下,垂着頭不再言語。柳紅玉凝視着徐佑,道:“你信口開河騙我姊妹,若依往日,鞭打十下是少不了的。不過,我念及你爲中軍造雷霆砲,救了錢塘無數百姓,這十鞭打先記下,再有不法事,定不輕饒!”

    徐佑淡淡的道:“軍主好大的威風。”說完也不和她廢話,對蕭藥兒歉然道:“我和女郎萍水相逢,不知底細,爲免麻煩,故而化名,其實並無惡意,今日既挑明瞭,終歸是我欺瞞在先,還望見諒!”

    拱手作揖,轉身就走,剛觸碰到艙門,柳紅玉冷哼一聲,單手輕拍桌面,紫艾刀凌空彈起,雙指一揮,連着刀鞘直奔徐佑而來。她再狂妄,也不會光天化日的殺人,原本的打算是讓紫艾刀擦着徐佑耳邊,咄的釘進木牆裏,好略作威嚇,讓他領點教訓。然而眼前一花,清明到了徐佑身後,凌厲的刀光閃過,柳紅玉最爲深愛的紫艾刀斷成兩截落到了地上。

    這時候蕭藥兒驚慌的呼聲才傳入衆人耳朵裏,柳紅玉美目泛着異彩,死死盯着清明腰間的刀鞘,道:“你的刀,開個價!”

    不問你賣不賣,也不問你多少錢,直接開個價,我要了,就這麼簡單。

    門閥的傲慢啊!

    清明別說回答,就是看都沒有看柳紅玉一眼,默默走到徐佑身旁。柳紅玉猶豫了片刻,道:“你既晉升小宗師,何苦居於人下爲奴?若肯來柳氏,徐佑給你什麼條件,我都三倍給你!”

    這是當面挖牆腳,不僅有門閥的傲慢,還有門閥的無禮。徐佑碰了碰清明,笑道:“問問,看你值多少錢?”

    清明翻了個白眼,貌似很爲徐佑的幼稚感到羞愧,可口中還是問道:“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柳紅玉以爲他動了心,斬釘截鐵的道:“什麼都可以!”

    “是嗎?”清明淡淡的道:“那你來給我家郎君作個小妾吧!”

    天地良心,這話絕不是徐佑教他說的,也絕不是徐佑的意思。他連想都沒有想過讓柳紅玉作妾,開玩笑,天下間敢讓河東柳氏的女郎作妾的人估計還沒有生出來,就是貴爲皇族的安氏也不行,何況他這個窮得只剩下錢的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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