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婉的話以及她眼底掩藏的悽然刺痛了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不是莫曉婉變得多麼陌生，以至於他不認識她，只是因爲他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曾經的她，所以纔會被她現在的耀眼所蠱惑。
她的眼底一如曾經，會因爲他的一個表情或者一句話而受傷，只不過曾經的她會毫不掩飾的讓他知道她受傷了，而現在的她，把那抹上傷痛隱藏在笑靨背後。
這纔是最痛的。
“小婉……”
“嗯？”
莫曉婉等着楚墨辰說話，可他卻只是傻傻的看着她，黑曜石般幽黑的眼底裏面有着她所陌生的心疼，她的心又一次抽痛，卻笑靨如花：“行啦，抓緊時間奴役我吧，再過一會兒你就不得不把莫氏還給我了，那時候我們就又是敵人了呢。”
“我們一定要成敵人嗎？”
楚墨辰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問她。
莫曉婉笑容變得苦澀，“原本可以不是的，是你把我們推向了懸崖邊上，不是你跳下就是我跳下去。”
“如果當初我沒有……”
說到這，楚墨辰哽住了，眼睛也沉痛的閉上。
莫曉婉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她也開始幻想，如果，沒有他當初的殘忍，莫氏還在，她的爸爸媽媽還在，那麼他跟她之間會怎樣？會沒有任何阻礙，幸福的在一起嗎？
答案是：不會！
就算沒有這份仇恨，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蕭晴柔。那個失蹤的女人，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是生是死，沒人知道爲何當年她即將得的到等待的幸福卻不辭而別，一切都沒人知道。
所以她跟楚墨辰之間沒有如果，命中註定，他們只能成爲敵人！
爬起來，莫曉婉整理好衣服，笑道：“病號先生，現在請躺好吧？”
楚墨辰還愣怔的看着她，半晌之後，他徑自穿好衣服，越過莫曉婉出門。
她從他的背影，看到了痛，看到了悲傷，看到了他們即將面對的未來。
燕成見楚墨辰出來，笑着揶揄：“這麼快？太久沒碰女人，激動了吧？”
楚墨辰無視他的調侃，沉聲道：“聯繫陳律師，讓他馬上到莫氏大廈找我。”
燕成一驚：“去莫氏大廈做什麼？”
楚墨辰徑自打開保險櫃準備材料，並沒有回答，燕成下意識的看向了那扇半掩的門。
這莫氏大廈，大概要還給莫曉婉吧？難道她今天來，是用自己的身體換回莫氏大廈的？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他該說些什麼？
莫曉婉整理好情緒，一開門就見燕成盯着自己這個方向，她笑：“嘿嘿，我可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且你的思想也別那麼齷齪，我們剛纔只是在回憶怎麼有的小杰，其實什麼都沒做。”
燕成嘴巴張成了“O”形，彎腰拿東西的楚墨辰也僵住了。
俗話說，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是指的這個吧？
因爲莫曉婉的刻意解釋，使得她跟楚墨辰的那段曖昧插曲越描越黑。不過，燕成並不深究，無論是氣氛使然還是說單純的交易，那都是她跟楚墨辰之間的事，不是他該過問的。
莫氏大廈，曾經也是A市的一個地標，曾幾何時竟荒廢到如今？
在回國之前，莫曉婉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來到這個地方，不禁有些悲涼。
莫曉婉跟楚墨辰到的時候，陳律師已經早早的在那等候了，見到她，臉上滿是詫異，隨後驚喜的迎上跟前：“少夫人，真的是你！”
“嘿嘿，陳律師，你的記性真不怎麼好。六年前籤離婚協議的時候就告訴你，我不是少夫人了，你怎麼還那麼叫我？”
陳律師微笑。
跟六年想比，她的樣貌成熟了不少，多了女人的韻味，但她的個性依舊像個孩子，看到這樣有生氣的她，他很欣慰。
這時候，他轉向楚墨辰，“總裁，該準備的文件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是去車裏籤還是到裏面？”
“去裏面吧。”
楚墨辰臉色深沉的說着，邁開長腿，徑直朝大廈正門走去。
燕成跟誠律師點了下頭跟上去，陳律師則跟莫曉婉在身後，步調比那兩人慢。
經過某個地方時，莫曉婉的心猛的被什麼鈍痛侵襲，她忽然停下腳步，視線定格在某處。
楚墨辰見他們不跟來，皺着眉頭回頭催促：“想什麼呢，跟上來。”
莫曉婉沒有看他，眼淚就那麼無聲的落下。
楚墨辰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可陳律師卻知道，他嘆氣：“是在想令尊跟令堂？”
“嗯。”
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悽笑，她道：“我現在站着的這個位置就是他們墜樓的地方，曾經這裏有很大一灘血，觸目驚心，以至於直到今天我依舊無法忘記。
有時候，我會從噩夢中驚醒，夢到他們滿身是血的拉着我左手跟右手，一邊撕扯我，一邊厲聲質問，爲什麼沒有跟來？爲什麼不跟着他們一起跳下來？每次那個時候……我都真的想一死了之。”
莫曉婉的語氣異常平靜，聽不出她所經受的恐懼，痛苦，絕望，但是每個人其實都知道，那是段多麼痛苦的回憶。
陳律師感觸良多，不禁發出一聲慨嘆:“幸虧你沒有跳，不然我也會跟着內疚，我會想爲什麼知道你想跳樓卻沒有阻止你？難道就那麼相信有警察在，你一定會沒事？”
莫曉婉笑：“你也看到了我？”
“聽說的，但那時候我急着去給總裁送離婚協議，所以沒有到現場。而且我知道，如果你真的相死，就算我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莫曉婉並不怪陳律師，她平靜的轉向楚墨辰，“你也知道？”
楚墨辰面上一痛，深沉的“嗯”了一聲。
原來他知道啊。那麼他當時是什麼反映，是解脫後的喜悅還是會有一點點不捨？
想知道他的答案，莫曉婉逼近他：“當從陳律師那裏知道我的事，你是什麼反映？”
楚墨辰呼吸一滯，面對她犀利清冷的目光，他別過臉，“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她的死活……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