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輕手輕腳下樓梯，爲了不嚇到她，最後幾步發出的聲足以聽見，“阿姨，是要出去嗎”
“怎麼不多睡會”韓芸回頭看她有些意外起的這麼早，“是不習慣嗎”
路微涼搖了搖頭，“可能是昨天路上睡多了，阿姨要出去嗎”
“嗯呢，準備去菜市場，你要不要去”
“去去去，阿姨等我一下，我去換鞋。”反正已經醒了，呆在屋裏也不知道幹嘛，去菜市場的話還可以幫忙提東西。
韓芸見她腳下的速度，笑着叮囑道“慢點，不急。”
菜市場很大，路微涼全程都是跟在顧媽媽後面，有時候遇見熟人了被顧媽媽很自然地稱呼爲兒媳婦，她只能紅着臉跟着笑，而後跟長輩們打招呼。這樣的感覺怎麼說呢很奇妙，好像面前的顧媽媽既是未來婆婆的身份，但又更多像是媽媽。
韓芸停下腳步看了看伸拉籃子裏的菜，她這邊需要的已經差不多了，但還是問路微涼“還有沒有想喫的，只要你能買的，你顧叔叔都能做。”
“我也能做。”
韓芸朝路微涼豎了根指頭搖了搖表示不可以，“顧氏第七十八條家規女子遠離庖廚。”
還有這樣的家規這麼一說，路微涼好想知道顧氏家規前七十八條說的都是什麼。
見路微涼眼珠子在轉個不停，韓芸接過她手裏的籃子，朝她擠了擠眼，“想知道顧氏家規的全部內容，回家了我再跟你說，沒準你還能替我再加上幾條。”
還帶加的家規不該是傳承下來的嗎這麼一說路微涼更是好奇了。
彷彿不管路微涼在想什麼，韓芸都能瞭解，又繼續解疑答惑，“別懷疑，顧氏家規我說了算，以後你和子夜結婚了，家規也是你說了算。”
這下路微涼大概是明白了，感情顧叔叔這是寵妻無度啊
“接下來我們去超市採購。”
“好。”
從超市裏轉一圈出來的時候還沒到八點，顧媽媽好像也不急着回家，而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喫早茶，恰好還可以欣賞早晨陽光灑落下的景緻。
撐着頭看喫得正歡的路微涼，韓芸替她把散落下的頭髮別到耳朵後，同時心裏也是各種情緒堆積。眼前的孩子她是非常喜歡的，打從心底想要好好疼她，可一想到車禍那件事，又不免替兩人的未來擔心。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車禍背後的真相，會不會埋怨他們，亦或是結束與子夜的這段感情呢
所以，哪怕知道這樣一天總會到來，她還是想要將他們分開的可能降到最低，除了加倍好好地對她以外，她還要把子夜的過去告訴她，讓她明白子夜一旦認定了一個人，這一生都不會變。
見路微涼喫的差不多了，韓芸讓人來收拾了一下，而後開口問她“微涼，子夜有跟你講過他的故事嗎”
路微涼搖了搖頭，她所瞭解的也只是高中那會叛逆的他。
“就猜到他不會說。”她這兒子啊從小到大就是悶葫蘆一個，什麼事都是報喜不報憂。
理了理頭緒，韓芸從顧子夜初中開始起了，“沒上初中前，子夜和平常的孩子沒區別，愛笑愛鬧愛玩，可自從上了初中後，我發現我開始不瞭解他，也才知道這些年我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僞裝得很好的他。很小的時候，家門口被潑油漆或者是我們被人圍堵住，他總會追着我問爲什麼，後來他便不問了，總是一聲不吭地處理掉那些東西，甚至有時候渾身被打的青紫一片也不說。而這些轉變的悄然發生，我都不知道。”
韓芸緊握着茶杯，繼續道“他的這些僞裝，最後因爲他爸接的一個孤兒寡母向工地老闆討債案最終還是爆發了。原本他爸出於好心想要幫助那對孤兒寡母，而且還是無償幫助，誰曾想明明快要勝訴的案子，那孩子的母親卻收了工地老闆的錢中途撤訴，爲此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
試想一下這樣一件事發生後所有人的心情，花了那麼多時間，拼盡全力去努力，到最後竟是一場笑話。原本那對孤兒寡母可以拿到更多的賠償，卻輸給了不懂法和懦弱，而那孩子的父親也是白白喪命在工地。
“也是因此，那個工地老闆記恨上了他爸，找人綁架了我，想要嚇唬嚇唬他爸，可誰曾想這樣一幕恰好被放學的子夜看到了，他拼盡全力想要保護我，卻被那羣人打的遍體鱗傷。即便後來我被警察救了出來，可從此子夜與他爸產生了隔閡，無論我努力也沒有用，也是因此他格外反感和異性接觸。”
“後來呢”路微涼很能明白顧子夜爆發時的心情，那是一種源自內心的恐懼，還有更多的是對無能爲力的痛恨。
後來，還有很多，比如那對孤兒寡母只收到工地老闆承諾款項中十分之一，又回來求他們，糾纏着他們，見他們不理會，她甚至是在小區裏鬧，在他爸工作的地方鬧，一時間鬧的所有人雞犬不寧，讓人覺得可悲又可氣。
“後來，子夜上了高中便留校住宿了，基本不回家，他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反抗這個世界，我也就開家長會的時候偶爾才能見他一面。”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抽菸喝酒泡網吧，也從未想過他會和一羣混社會的孩子在一起打交道，有心阻止，卻又不知從何處着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怕一個不小心適得其反，好在最後他自己清醒了過來，人生的道路也開始走向了正軌。
也是自從那天起她才意識到，距離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因爲這些年她的心思全都在時刻擔心他爸爸的安慰，而總抱着他懂事的心態，不必她操太多，放養着他。
韓芸說完，緊緊地握住路微涼的手，“微涼，阿姨今天跟你說這些話，是希望你能夠了解一個完完全全的他。”
作爲母親，她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很多方面也給予不見他想要的，很多話他以前不說，現在更不會說，所以現在她能寄託的只有眼前的孩子。
“謝謝阿姨能告訴我這些，我會幫您好好照顧好學長的。”
“好孩子，是阿姨該謝謝你。原本我跟他爸是呆在b市的，後來因爲發生了一些事，也只能留他一個人在那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