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怒罵出聲。
她是個粗人，就不明白了，自己不就撞了許清芷一下，怎麼就變成苛刻小少爺了？
要知道，小少爺從剛到御家到現在，誰不把他當成寶貝？唯恐惹了這個小祖宗！畢竟，那可是御言琛唯一的兒子！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到時候問問御言琛就知道了。”許清芷繞過了地上的破碎，重新盛了一碗糖水。她端着碗走了幾步，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麼，輕飄飄回頭，“就算我真的要走，也是我說了算，還輪不到誰來趕我走。”
接着，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獨留王媽在原地跳腳：“有什麼好囂張的？真以爲自己還是曾經的御家夫人還是許家大小姐啊……”
身旁的新人小心翼翼勸道：“王媽，算了，那畢竟是御先生帶回來的人……”
許清芷面不改色，對於這種罵罵咧咧，她早在五年前就習慣了。
那個時候她還是御言琛的妻子，據說王媽和宛若的關係很好，所以在她踏進御家家門後，處處針對她。明明她是御家夫人，而王媽只是一個御家的老下人，卻能對她言語刻薄，話裏話外的都是排擠。
連帶着整個御家，對她都是排斥。
那個時候，她能做什麼呢？御言琛自然不會爲她主持公道，明明是御言琛的妻子，卻只能低頭忍耐着別人的苛刻。
現在，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想要努力將自己融進御家的御夫人了，自然不用忍了。
許清芷吐出一口濁氣，她端着糖水走進房間，許小晨已經在牀上等很久了。
“媽媽！”看到母親，小傢伙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就像天邊璀璨的繁星，看得許清芷的心都軟了幾分。
她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悉心地給許小晨喂糖水。
“晨晨……”待糖水喝完了，許清芷放下碗，思索着道，“如果有一天，媽媽離開你了，你會怎麼辦？”
“媽媽爲什麼要離開晨晨？”許小晨的小臉頓時緊張起來。
許清芷嘆了口氣，她伸出手，緩緩撫摸過小傢伙稚嫩的臉蛋：“因爲，只有媽媽離開晨晨了，晨晨才能治病，變成健康的小孩。”
每當看到許小晨的臉，她的內心，總會浮現出愧疚的情緒。
她總是會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耽誤了晨晨的病情？如果自己選擇放手，晨晨是不是就可以變成健康的小孩了？
御言琛說的沒錯，或許，自己纔是最自私的那個人……
爲了自己的心情、一己私慾，固執地將孩子守在身邊。
“媽媽。”忽然，許小晨開口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清芷只覺得，這雙屬於孩子的眼裏，有着異於常人的冷靜，“是不是那個御先生對你說什麼了？”
她愣愣地看着許小晨。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很聰明，但是眼前的他，和平日乖巧、喜歡賣萌的他完全不同。
一般的四歲孩子，會這麼輕易地想到這些嗎？
“他是你爸爸。”許清芷沉默半晌，最終道。
“我沒有爸爸。”許小晨說，“從小到大，是媽媽在爲我辛苦，是媽媽將我養到現在。在我心裏，媽媽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不需要爸爸，我只要媽媽就夠了。”
“我希望媽媽知道，晨晨之所以想健康，是因爲希望媽媽開心。”
“如果媽媽不在，晨晨治病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孩子稚嫩的聲音徘徊在耳側，讓許清芷的鼻尖一酸，似有眼淚要奪眶而出，打溼臉龐。
她伸出手，將懷中的孩子摟得更緊了一些。
“好，媽媽答應你，絕對不會離開你。”
這是她的孩子，屬於她的……光。
“今晚，媽媽就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
夜幕降臨。
御家別墅內，落下一地寂靜。
待時間差不多了，許清芷緩緩走出了臥室。
她揹着一個小包，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許小晨房間的房門。屋內的小傢伙也沒睡着，在察覺有人進來後，立即睜開亮晶晶的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
“媽媽。”看着許清芷輕手輕腳地給自己換衣服，許小晨問道，“媽媽要帶我離開這裏了嗎？”
許清芷低低地嗯了一聲：“你不想走嗎？”
“想走。”許小晨說道，“這裏是御先生的家，不是我和媽媽的家，我不想呆在這裏。”
“晨晨。”許清芷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御言琛，但是你想好了，離開了御家，或許你會失去很多東西。”
“沒關係，晨晨不在乎，晨晨只要媽媽就可以了。”許小晨湊過腦袋，在女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晨晨也相信，媽媽會努力幫晨晨治病的。”
小孩子軟乎乎的吻落在臉上，不同於男女之間的親吻，反倒是帶着甜意，讓許清芷心頭的抑鬱一掃而散，眉眼也彎了起來。
晨晨說得對，只要他們母子在一起，就夠了。
今天御言琛沒有回別墅，而她在茶水裏放了提前準備好的安眠藥，現在下人估計都睡死了過去，正是他們離開的好時機。
等離開了這座城市，她要帶晨晨去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努力賺錢，給他治病。
兩人的動作很快，一大一小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別墅，坐上了前去火車站的的士。
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許清芷莫名產生了一種不安感。
這一切，未免太過順利了。
順利到，有些詭異。
這股不安越來越爲濃郁，直到許小晨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揚起了腦袋：“媽媽，我們會離開這裏的，對嗎？”
許清芷親了親孩子的額頭，點了點頭：“對。”
的士終於到達了火車站，許清芷牽着孩子走下車。
微涼的夜風擦過了她的臉龐，也讓她的瞳孔驀然縮緊。
一個熟悉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那張俊美的臉龐，卻讓她產生如同墮入地獄的冰冷。
“許清芷，你想帶着我的孩子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