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然從容的態度，還有那弧度未變的微笑。
似乎楚夫人在她眼裏，只是一個不入流的跳樑小醜。
這個女人，明明本該失魂落魄，卻在眼下保持着幾年前世家小姐的風範，矜持而又優雅地露出了自己的天鵝頸，漂亮到不可思議。
如果說，很久以前，楚夫人對她也不過是對方壓過自己風頭的不爽。那麼現在，經歷了一件件事情，被碾壓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嫉妒逐漸濃郁，到最後甚至凝聚成了翻天的恨。
可偏偏，家教和自尊讓她無法不管不顧地嘶吼。
只能差點咬破舌尖。
她要冷靜，她是萬人之上的楚家夫人，是楚家門面的女人，是從小到大受到最頂尖教育的最優秀的名媛。
這樣的她，又豈是一些螻蟻能夠比得了的？
又怎能因爲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露出這般狼狽的模樣？
楚夫人的眼裏逐漸平靜了，她猛地一扯楚輕輕：“輕輕，跟我走。”
“楚夫人！”工作人員見狀，連忙上前，“輕輕小姐在我們訓練營的名單上，按理來說，應該留下來參加我們的訓練營……”
“輕輕在你們這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還想讓我的女兒留下來？”楚夫人冷冷道，“若是留在這裏，輕輕出了其他的事情，又有誰來負責？”
“可是……”
“這是我們楚家的決定，難道你們要違抗楚家不成？”
工作人員不知如何開口，而楚輕輕聽到自家母親的話，頓時慌了。她用兩隻軟乎乎的小手扯着楚夫人的衣袖，圓滾滾的眼裏是焦急和恐懼：“媽媽，我要參加訓練營，我不要回去……”
如果她被媽媽帶回去了，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那個時候，沒有人會來救她……
楚夫人毫不客氣地打掉了她的手：“都說了，這裏輪不到小孩子說話。”
楚輕輕被重重地打了一下，而母親的力道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疼得她小眉頭一皺。
她想要再說話，卻對上了母親陰冷的眼神。
那一瞬間，本能讓她嚥下了還未來得及脫口的話語。
她就知道，媽媽會生氣。
媽媽說的對，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她不努力，讓媽媽丟人了……
做錯事的孩子沒資格說話，她也沒理由逃避懲罰。
楚輕輕緩緩垂下了眼睫毛，這個本來不可一世的嬌縱小公主眼下如同被打蔫了的茄子，屬於孩子的童真氣質消散全無，只有微顫的脊樑暴露了她的膽怯。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母親狠狠拉過，腳下也只能磕磕絆絆地跟了上去。
也就是這一剎那，一個女人開口：
“等等。”
小女孩如夢初醒般地擡起頭，錯愕地看向了出聲的方向。
許清芷沒有與她對視，可是她臉上嚴肅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讓人心安了。
楚輕輕眨了眨眼睛，只覺得眼角有些溼潤。
“楚夫人。”許清芷上前，說道，“既然楚輕輕想要留在訓練營，你就讓她留下來吧。”
不過很快，女人就回神。女兒已經迴歸，時間的流逝也讓這個之前頗有些癲狂的貴婦人逐漸冷靜了下來。她沒有微笑，只是眉眼間帶着高傲的疏遠和排斥：“許小姐，雖然是你帶回了輕輕，但是這一切和你無關吧？”
“難不成，你的手已經伸得那麼長了，甚至還要插手到楚家的家事？”她滿臉高不可攀的冷眼，“那真是不好意思，就算是御言琛也沒有這個膽子！”
“我只是說一句公道話。”許清芷蹙眉道，“既然輕輕想要留下，你爲什麼不願意讓她留下來？況且，之前也是楚夫人自願將她送到這裏的吧？”
楚夫人的臉色一變，眼眸中醞釀着被反駁後的惱怒：“出了這種事情難道還想我將孩子留在這裏？恕我直言，輕輕可不是某些上不得檯面的孩子，她是我們楚家唯一的女兒，光是身價，就超過了大多數人。”
“我絕對不會允許她出半點意外。”
“可是……輕輕她想要留下。”許清芷深吸一口氣，“我希望你尊重一下孩子的意思。”
“不過是一個孩子，就算再聰明能懂什麼？”楚夫人開口道，“我纔是她的監護人，難道我還沒有資格教育她？況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好！”
“一個孩子的意見，並沒有值得參考的餘地。”
她的眼眸一斜。
“說起來，許小姐似乎很在乎你的孩子。不過身爲長輩，連做主的資格都沒有，你這個家長做的未免也太過失敗了。”
許清芷抿了抿脣。
她現在算看出來了，兩人的教育理念是衝突的。在許清芷看來，就算對方是孩子，也應該給予尊重。而楚夫人覺得，身爲家長，可以理所當然地決定孩子的一切。
見許清芷沉默不語，楚輕輕只以爲她放棄了，眼裏閃過了失望。
果然，沒有人能保護輕輕……
“抱歉。”這時，許清芷再一次開口了。
女人驀然響起的嗓音讓女孩眼眸裏的水光晃了晃。
“在我看來，就算是孩子，也有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權利。”她說，“還請你聽從輕輕的意願，讓她留下來。”
楚夫人沒想到她會繼續開口，即便努力保持着姿態不變，但是揚起的眉梢裏依然充斥着被挑釁的惱羞成怒。
這個女人，憑什麼對自己指手畫腳？
“許小姐是想讓我將孩子留下來？”楚夫人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卻也帶着諷刺，“可以是可以。”
不僅是楚輕輕，就連許清芷一愣。
詫異於女人的突然鬆口。
畢竟在她們看來，楚夫人可不是這麼容易被說動的人。
“不過，我這個人向來嫉惡如仇，不太喜631824d9歡和自己討厭的人在一起。”
果不其然，楚夫人的話語沒有停下，她接着說道。
“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允許她和我厭惡的人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