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顫抖地說出了那兩個音節：“晨晨……”
沉默幾秒。
一聲清脆的聲音後，似有金屬掉到了地上。
“媽咪？”
像是答案得到了認可，眨眼過後，燈終於被點亮，許清芷也終於看到了那張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小臉。
一大一小對立而戰，空氣中，卻有激動渲染。
“晨晨……”許清芷彎下腰，將孩子抱入懷中，這一刻，酸意瀰漫，幾乎要霸佔她所有的心臟，“對不起，媽咪來遲了……”
天知道，在得知許小晨失蹤後，她有多麼緊張絕望。
她經歷了五年的苦難，許小晨是她在絕境中唯一的希望。
如果失去孩子，就如同掐斷了她最後一根求生的稻草。
還好，她終於找到了。
還好，她最愛的孩子，沒有離開她。
“媽咪……”許小晨的聲音軟軟的，他將自己的小臉久違地埋入母親的懷抱之中，“媽咪，我好想你呀……”
他是個小天才。
他能坐到一般孩子做不到的事情。
但他終究只是個孩子。
即便故作堅強，卻有着內心的軟弱和害怕。
母子兩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情緒，許小晨也告訴了許清芷一些事情。
這個房子是泰姆的祖母給泰姆的私人房產，一般人並不知道，於是被許小晨借來用了。
“但是MIX基地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估計很快就能查到這裏。”宣泄完情緒後，許小晨平靜下來，道，“所以媽咪，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的車票我已經看好了，畢竟是國外，想必御先生的人脈再廣，也不會如同國內那般密。我也事先僞造好了身份，至少短時間內，他們的人不會發現我們。”
“等事情穩定下來後，我會聯繫泰姆家族的人幫我們做個新身份，我們也可以出國了。”許小晨道，“泰姆的家族很厲害，否則也培養不出泰姆這樣的孩子，所以不用擔心露餡。”
即便許清芷聰明，此時也難免有些暈乎乎的。
她從小就被稱爲天才，長得好，學東西快，無論到哪裏都是誇獎。
所以不是自負，在這方面，許清芷對自己有着一定的自信。
然而眼下看着自己的兒子……她人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就是個菜雞。
世界上，真的有那麼聰明的小孩嗎？
還是自己生下來的？！
察覺到了許清芷的失神，許小晨軟軟乎乎道：“媽咪？”
許清芷終於回神，她在腦袋裏將許小晨方纔說的話飛快過濾了一般，接着表情也嚴肅起來：“晨晨，你是想徹底離開這裏？”
“是。”許小晨的小拳頭握緊，“我是不會看着自己的媽咪被欺負的。”
許清芷的心頭一軟。
她知道，從始至終，許小晨的策劃都是爲了自己。
“媽咪，我知道你擔心我的身體。但是這段時間，MIX基地已經幫我調整了不少，我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很穩定了。”許小晨連忙道。
“我很聰明，也可以賺錢，所以媽咪不用擔心沒有錢給我治病。”
許清芷哭笑不得：“晨晨，賺錢是大人的事情。”
“哪怕是爲了我，我也會很不開心。比起自己，我更希望我們母子能夠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哪怕貧窮、病痛，都沒有關係。”
許清芷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尖在顫動。
情緒如同潮水般蓬勃而出，幾乎要吞沒她的心臟。
她緩緩伸出了雙手，溫暖的雙臂抱住了嬌小的孩子。
這一刻，她終於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自己自以爲爲了孩子，而對那個男人妥協，但這些，都是孩子想要的嗎？
她明明不是廢物，只要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哪怕折斷雙手，哪怕結果並不盡人意，也能盡力地給孩子一個幸福的生活。
從頭到尾，她都錯了。
許清芷的眼睫毛顫了顫，視野似乎模糊起來。
她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和自己糾纏了多年的男人。
那個幾乎要成爲她的夢魘的男人。
或許，一切都該結束了。
她想。
御言琛，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了。
曾經被你束縛，是爲了孩子。
那麼如今，掙脫開牢籠，也是爲了孩子。
“好。”許清芷道，“晨晨，我帶你走。”
哪怕貧窮，哪怕病痛。
卻只有我們母子二人，沒有紛爭。
許小晨終於展開了笑顏。
許小晨定的車票恰好是晚上，目的地是一個遠方小鎮，哪裏的消息較爲落後，同樣很難搜查到。
兩人身上沒什麼東西，也就收拾了一個包裹，等着晚上離開。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臨，許清芷一手牽着許小晨，一手拿着包。
“晨晨。”她垂下雙眼，眼神溫柔，“或許以後的日子會很辛苦，但是媽媽會盡力給你最好的生活，好嗎？”
許小晨露齒一笑，接着晃了晃小腦袋：“我會照顧好媽咪的。”
許清芷笑而不語，只是輕輕捏了捏小傢伙柔軟的臉蛋。
反正就算日子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
她和許小晨，總歸會有更好的未來。
許清芷這般想着，連身子都輕了一下，似乎得到了解放。
曾經陷入迷途的人，終於看到了掙脫現實的光芒。
只可惜，這道光，最終不能持續太久。
只因爲，當她推開門後，黑壓壓的人羣映入眼簾。
還有站在人羣最前端的男人，身姿高挑，面容冷漠。
卻在一剎那，讓她如同墮入冰窖。
“許清芷。”御言琛修長的手指之間夾着一根未點燃的香菸，他的指尖一鬆，男士煙輕飄飄地掉落在了地上。
他的鞋尖毫不留情地碾上了地面，像是碾碎女人的心一般，將菸頭碾成了碎末。
他的薄脣張開，聲音發涼：
“你想去哪？”
……
恐怕就連許小晨都沒有想到，最先發現端倪的，不是MIX，而是御言琛。
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線索的不對勁，接着調查了三個孩子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