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無常府 >第一百章 網子堆
    每日兩顆落火丹喫下,再加上枯海方丈與談門主親自問診,第四日時,儲棟樑已能坐起。

    期間突然全身發冷,身體一下冰涼徹骨,牙齒抖抖地咯咯直響,人一下又暈了過去。安若柳束手無策,急得眼淚直流。談門主取出一套銀針,渾身上下扎滿,一直到半夜,儲棟樑才漸漸緩了過來。

    安若柳每日親自煲湯,老母雞湯,烏魚湯,老鱉湯,每日換了花樣。

    儲棟樑蒼白的臉漸漸有了血色。

    好在出了這次意外後,一直未再有事。

    第五日時,唐以青回到了沙金。

    見儲棟樑受了重傷,忙去將軍府取了蟒丹,配以五顆落火丹,數味草藥,整整熬製了一夜,製出二十粒丹藥。

    每日一粒,半盞烈酒飲服。

    第十日時,儲棟樑已下牀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自我感覺恢復了六成。

    談門主與枯海五日前離開沙金,各自關照了安若柳與廣元照顧好儲棟樑。

    幻晴這幾日沒有出現,覃老闆來過一次,悄悄告訴儲棟樑,他發現北冥洞府一胖一瘦兩人在縣城出沒。爲防萬一,已說服幻晴,安排她藏在一個村子。

    從土坯大院回到縣城後,隔了二日,無常府一隊人出發回北地。高價僱了一個與幻晴身材相似的一個女孩子,蒙着面紗一同出發。

    無常府已收到消息,一支力量強大的隊伍正向沙金趕來。

    儲棟樑很是疑惑,北冥洞府的人爲何要抓幻晴,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江湖上的事情,不問也罷。

    覃老闆再也沒有來過,不過,儲棟樑從胡把頭那得知,“覃家居”生意好着呢,每日裏,覃老闆都在吧檯忙前忙後。

    奇了怪了,覃老闆倒是沉得住氣。

    “覃家居”一年到頭賺的那些錢,自然不是覃老闆的目的,他也不會在意,無常府隨意拿出一個奇珍就抵得上他幹一輩子。不說別的,就那兩顆珠子,整個沙金縣城有幾人能夠拿得出?

    一個人不爲錢忙,卻裝着一個像爲錢忙的人,幾十年如此,儲棟樑暗自佩服不已。

    既然是覃老闆親自安排,幻晴應該沒事。自己傷又未愈,眼下操心只能添亂。想到這一層,儲棟樑心終於安了。

    千佛手口訣,儲棟樑熟記在心,枯海方丈也在他牀頭演示了兩遍。剩下的,需要他自己慢慢琢磨。

    一早,儲棟樑在院子裏走了兩圈,心中頗爲鬱悶。

    先是吃了血蝠仙子一劍,後又吃了白莊主一掌,小命差點丟了。

    虧得枯海方丈與師父懂得內傷調理之法,又承安若柳,唐以青,榮舵主,胡把頭等人日夜照顧,才逃過一劫。

    孃的,老子黴運當頭,這下人情欠了無數。

    “梁哥,這麼早起牀了?”安若柳的聲音。

    儲棟樑回頭一看,安若柳與唐以青站在池邊,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兩個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義,有時,很晚了,也聽到她們竊竊私語,咯咯笑着。

    嘿嘿,你倆睡一起,可知我一個人孤單單睡着呢。

    儲棟樑歪斜着頭看着倆人,腦瓜子裏一下閃過許多邪念。

    兩個美人,絕對的美人!

    “嘎!”

    一隻大鳥從空中飛過,猛然一叫,儲棟樑嚇了一跳。

    孃的,老子怎麼又胡思亂想?儲棟樑暗暗自責了下。

    “若柳,青青,最近辛苦你們了,哥能這麼快下牀,多虧了你們照顧。”儲棟樑這幾句話發自肺腑。

    “梁哥,今日暖和,又沒有風,青青妹子想到葦蕩裏看看,你地方熟,能陪着一起去嗎?”安若柳柔聲問道。

    “行啊,我也好久不去那了。不過,現在已是冬天,蘆葦應該都收割了。”儲棟樑忙答應了。

    “我已命人準備了船,用過早餐就出發。”安若柳說道。

    “梁哥,有消息傳來,沙河縣境內一下涌進數十支人馬,另有手腳麻利的已到了孔雀嶺附近。”唐以青一直未開口,見安若柳安排完事,低聲與儲棟樑說道。

    “讓他們多留意北冥洞府的人,還有留意沙河的棺材鋪子,是否有人突然買了很多。”儲棟樑有自己的判斷,那個叫梅子的師父,如果出現在沙河境內,應該不會帶着棺材走。

    唐以青點了點頭,重奪月亮門門主之位,要開始籌劃了。有了儲棟樑支持,有了安若柳支持,已扭轉了勢單力薄之勢。

    ……

    ……

    夜深人靜,四下漆黑一片。

    “網子堆”碼頭,二條“鴨溜子”緩緩靠岸,藉着月光,十多個女子跳上岸邊的石板。

    “船不用扣了。”一名黑衣女子輕聲說道。

    “師父,我們不回城了?”一名白衣年輕女子詫異地問道。

    “今晚練過功,就在此地過夜,明日一早趕往河州。那裏有個鎮一下死了數千人,屍體多。”黑衣女子淡淡說道。

    “師父,怎會一下死了這麼多?溫病嗎?”白衣女子又問道。

    “梅子,你沒看到師姐們從不多問,就你話多。”黑衣女子沉聲說道。

    “是,師父。”梅子低聲應了聲,不敢再問。

    冬夜的“網子堆”寂靜無聲,沒有蟲鳴,沒有蛙叫,偶爾幾隻野貓躥過,算是給這塊死地添了一絲活氣。

    年年歲歲,每日裏,“網子堆”總有死人擡來埋了。少時二、三口,多時十多口。

    大多極簡陋,破席子裹着,扒拉一個坑,有口薄棺材已算上等。但不管如何,紙錢還是要燒一些,墳頭細竹竿纏着飄逸的白布條還要有幾根。

    紙錢不是給死人用的,那是買路錢,否則“網子堆”冤魂太多,死者魂魄根本出不去,想投胎也不可能。

    白布條是給死者魂魄引路,據老人說,人死後,白布條在陰間會變得十分巨大,嘩啦啦,噼裏啪啦直響,抽打攔路的冤魂野鬼,開道用。

    這些,活着的人能辦的都會盡力去辦。如死了刨個坑,直接埋了,連最基本的祭品與紙錢都沒有,魂魄就只能困於“網子堆”,永遠在此遊蕩,不得超生。

    “有幾具?”黑衣女子問道。

    “師父,有四具。”一女弟子趕緊回道。

    “動手!”黑衣女子下令道。

    十多名穿着白衣的女子立即放下青色帆布包,從中取出一把鐵鏟,向一座新墳走去。

    鐵鏟長一尺多,通體黑色。鏟頭寬半尺,高一尺,不比尋常大鍬小。手柄長半尺,頂端有彈珠大小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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