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雲汐重新拿出那半玦玉佩舉到眼前端摩起來,指腹摩挲着玉的紋理,陷入思量。

    方纔信中,孃親只告知她的父親並非雲鶴,卻沒有隻字片語提及自己那真正的老爹到底姓甚名誰,身在何處,只一句:這玉便是信物。

    “快!相爺說了,這院子也要一一查看。”

    “可是這不是大夫人的……”

    “費什麼話,相爺都說了,照做就是,管他什麼禁忌。”

    原本應該已經遠去的人聲依稀之間越來越近地傳進了雲汐的耳裏。

    腳步紛沓而來,雲汐知道這屋子已經不能再待了,麻利地將所有恢復原樣,閃窗而出。

    誰知纔出此屋,前方趕來的大片黑影已可入眼,雲汐無法原路返出了,腳上步子急踏,猶如壁虎快速翻身上了屋頂,瞬息隱住身形。

    纔剛藏定,腳步匆匆的一行十數人身着相府侍衛衣裳手舉燈,蜂擁似的開始推開方纔隱身所在。

    屋內翻箱倒櫃雜亂聲在寂靜的暗夜顯得尤爲觸耳,雲汐依稀記起,原本這院子云鶴親自下了禁令,這屋子在孃親忌辰三年之內不準外人進入打擾,這不過半年光景,雲鶴就自毀承諾。

    雲汐眸色冷了幾分,前身殘留的對雲鶴這個父親最後一絲孺慕之情消失殆盡。

    伸手入懷握住那沓子書信,雲汐轉眸間心中已有主意。

    姑且不說雲鶴對這具身子的原主有養育之恩,她總該爲先前雲鶴縱容庶女欺壓毆打她討回些利息來。

    至於雲鶯這個罪魁禍首,她該給她個什麼樣的教訓,讓她既“享受”又能不失了自己的格調呢?

    嗯,這個要好好想想!

    目送沒有搜查到人員的一行相府侍衛離開,雲汐不再多呆,隨即離去。

    翌日。

    玉兒心懷忐忑地端着熱水,已經到了雲汐的閨房之外,躊躇不敢進去。

    不知爲何,對於昨日小姐看見她之後莫名躲進牀底的那一幕她一直耿耿於懷,尤其是當時看她的那個眼神,至今都是心有餘悸。

    可是照往常這個點正是小姐醒來要洗漱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玉兒心一橫,撩開簾子走進屋中。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玉兒在看到坐在梳妝檯前半轉過臉來的雲汐之後,驚嚇過度之下踉蹌着後退了幾步,一手打翻了手中的銅盆,水花四濺,溼了裙襬也不自知。

    怔愣片刻,玉兒顫抖着聲音開口:“小……小姐?您的臉這是怎麼了?”

    方纔的腳步聲雲汐早就已經察覺,自己這個院子能來的人根本寥寥無幾。

    而這個時間正是往日自己醒來洗漱的時候,能來的自然便是玉兒,當下雲汐便沒有防着,仍舊搗鼓着。

    如今看見玉兒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雲汐拍拍裝扮好的臉,更加期待稍後自己這副妝容即將引發的慘劇。

    雲汐見玉兒仍舊無法回神,淡笑解釋道:“你放心我的臉沒事,等下帶你看出好戲,。”

    “沒事?”玉兒顯然不信,又湊近看了眼雲汐的臉,一副要哭的表情。

    老天吶,爲何小姐的命這般苦,小小年紀沒了娘,又被二小姐打的昏迷半月有餘,好不容易醒了,便行爲怪誕。

    如今又這般折騰自己的面容,莫不是被邪物附體了?!

    “不知道是哪一方的神靈,玉兒這裏懇求您了,您快從大小姐的身子裏出來了,若是需要肉身,玉兒願意把自個兒的肉身給您,您就放過大小姐吧。”

    眼看着玉兒跪下朝四面八方叩拜求神,雲汐不由得滿臉黑線。

    她怎麼忘了,自醒來自己這番所爲,實在違背一個大家小姐應有的作爲,在這個冥頑刻板的古代,別人看來可不就是邪魔附體了麼。

    趕緊將玉兒拉住,雲汐連忙說道:“玉兒,你放心吧,這臉上是化的妝。”

    雲汐見玉兒不信,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知道她是真心擔憂自己,心裏一暖,耐心解釋道:“你家小姐清醒的很,不過是遭了一場災想明白不少事兒。”

    “某些人也該還債了!”雲汐說着拉住玉兒的手,“走,咱們去討債!”

    玉兒呆怔着任由雲汐拖着自己朝外走去,一路上看到幾個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同樣被嚇得驚叫的小丫鬟,心裏好奇,小姐說討債,莫不是去找二小姐?

    玉兒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騰然升起:“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二小姐剛拜佛回來舟車勞頓,看見小姐這樣子會生氣的。”

    “呵呵,生氣?”雲汐雙眼熠熠生輝地看着前方,已經到達雲鶯院門口,“等本小姐打的她連鼻子都沒有,看她還從哪裏‘生’氣!”

    話罷,未等玉兒阻止,雲汐一腳踹上院門,“砰”地一聲實木院門木屑飛濺,

    碎落成塊。

    “啊,鬼呀!”

    聽到動靜趕來的丫鬟下人看到雲汐從頭到尾一身淒厲慘白扮相,驚叫聲響起一片,當下連滾帶爬往後逃,院中亂作一團。

    “哼,大白天的又叫又嚷,是想挨板子嗎!”

    雲鶯冷冷帶着不屑的聲音自屋子裏傳來,稍後一襲淺粉羅衫款步而出。

    剛一腳邁出門檻,陡然一張大白臉吊着長舌頭出現在眼前,距離她的臉近的不能再近,幾乎貼在她眼上!

    “啊,啊啊啊啊——”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雲鶯眼仁翻白,隨即軟倒在地,身如抖糠,驚恐地仰望頭頂的人,“你……你個賤東西,滾開!我……我可不怕你……”

    雲汐略略挑眉,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雲鶯。

    罵她賤東西?嗯,不錯,不錯,非常好!

    就在雲鶯暗道廢物就算變成鬼也厲害不到哪裏去時,忽地被抓住手腕,冰涼的溫度激的她毛骨悚然,下一秒,就見血紅的長舌頭纏上她脖子,淒厲慘白的臉近在咫尺!

    “鬼喫人啦!”

    四下丫鬟下人尖叫聲個個淒厲驚恐,響徹整個丞相府。

    逃,拼命逃!

    所有丫鬟下人一窩蜂朝院外涌去……

    雲鶯兩肩一沉,呼吸呆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那雙慘白的手搭在了自己雙肩。一雙突出的銅鈴大眼一眨不眨的瞪視自己,嚇得魂兒都快飛了。

    下一刻,雲汐慘白沒有血絲的臉,猛地對着她咧開一個大大的詭笑,張開血盆大口,“陪我下地獄————”

    “爹,娘,救命——”雲鶯大叫一聲,雙腳一蹬,歪頭暈死過去。

    嚇暈就完事了?沒那麼容易!

    眼底劃過精光,雲汐毫不留情就是一個窩心腳踹在雲鶯身上。驟然地劇痛令雲鶯驚醒,待看見超大號的鬼臉,又是一聲尖叫,卯足喫奶勁推開雲汐,想要逃離出去。

    想逃?門兒也沒有!

    雲汐身形一轉,保持速度,不緊不慢地緊追着雲鶯而去。

    雲汐眼瞥見院門口的荷塘,心電轉念,在背後朝着雲鶯屁股一踹,雲鶯跑變飛,直直朝荷葉連密的荷塘頭朝下栽進去。

    “噗通”入水聲,水面濺起半人高的水花,須臾由荷葉遮住,只剩葉子下看不見的漣漪盪滌。

    “二小姐落水了。”

    “二小姐落水要淹死了!”

    先前逃出去發現不對摺返回來的丫鬟看見雲鶯落水,紛紛驚叫着跑了過來。

    “誒?還挺護主子,那就一起下去唄!”

    雲汐眼中一笑,手中握着假裝長舌頭的紅布綾飛射,直奔池邊的幾個下人,隨即下餃子似的,四五個丫鬟“噗通噗通”一個挨着一個被掃進了荷塘。

    “咕嚕……救命……雲汐……咕嚕……”

    終於從水中冒頭的雲鶯看見池邊的雲汐,張口怒罵,結果反嗆進一大口水,掙扎着游到池邊。

    雲鶯剛想爬着上岸,悠忽一雙白鞋白裙襬出現在眼前,泡水清醒不少的雲鶯想也不想,脫口道:“雲汐你個小賤人,還想裝神弄鬼唬我!看我不打死……”

    “砰!”地一下,雲汐一木棍打在雲鶯臉上,劇痛之下,雲鶯血水混着未說完的“你”字吞入腹中。

    雲汐手握手腕粗的木棍蹲下身來,“威脅人你也得有這資本!”

    “小賤人……啊——”

    又是一記棍棒拍下去,直接拍在了她謾罵不休的嘴上。雲鶯開口漏風,有什麼東西從嘴中掉了下來,這次竟是直接打掉了她兩顆門牙!

    “繼續罵啊。”雲汐手裏顛着棍子蹲下身來,“我不介意你多問候我幾句,只不過你這張臉……嘖嘖……可惜了……”

    “雲溼窩要撒了膩!咕嚕……”

    雲鶯口中罵聲和血水囫圇,揮舞着雙臂還擊,卻忘了人還在水中,沉下去又灌了幾口水喝才爬上來,“我不會放過你!”

    “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來了!”

    見雲汐打的起興,跑去望風的玉兒着急忙慌從院外跑了進來,拽着雲汐袖子,氣喘吁吁道:“馬上……馬上進院子了!”

    雲汐聞言站起來,轉身拉着玉兒朝院牆下走去,“跟我走!”

    “可是二小姐一定會告訴夫人是小姐您打她……”

    玉兒的話提醒了雲汐,她回身掄起手臂的棍子,瞄準荷塘邊剛爬上來的雲鶯腦頂砸了上去。

    雲鶯被砸中,兩眼一翻,蹬腿暈死過去。

    雲汐拍拍手,朝着玉兒聳肩:“完美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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