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趙東瞥見牆角那個閃着紅光的攝像頭，原本火熱的心思好似被一盆涼水澆滅。
隨着房門關上，房間裏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他往四周看了看，很簡單的陳設，當然不可能是那種豪華大牀房，一間普通的值班宿舍罷了。
角落裏擺放着兩張上下鋪，上鋪還堆着不少雜物。
白冰就坐在其中一張下鋪，看樣子是在看書，不過趙東能明顯看的出來，她有些緊張。
手上的書好半天都沒有翻頁。
趙東也沒說話，往前走了兩步，越走越近。
白冰最開始還能保持鎮定，結果隨着趙東靠近，緊張的更加明顯。
下一刻，趙東伸手。
白冰幾乎強忍住起身的衝動，擡頭問道：“你……你……你幹嘛？”
滋啦滋啦！
桌上的對講機傳來唐柔的聲音，“姓趙的，你給我老實點，信不信我進去斃了你？”
趙東沒搭理唐柔，盯着白冰問，“你很緊張？”
白冰解釋，“沒有！”
趙東追問，“那你害怕什麼？”
白冰咬着嘴角，“我哪裏有害怕？”
趙東指了指，“你書都拿倒了！”
白冰大囧，急忙把書放到一邊。
趙東退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牀鋪，然後和衣躺了下去。
房間裏沒有人說話。
好一會，趙東率先打破平靜，“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白冰皺着眉頭問，“後悔什麼？”
趙東攤手，“後悔讓你加入進來！”
不等對方接話，他認真的說，“要不現在換人吧，還來得及！”
白冰這下有些不高興了，“趙東，你什麼意思？”
趙東無奈，“你說什麼意思？就你現在的這種狀態，防我像防賊一樣，不用組織的人，就連唐柔那個粗神經都能看得出來咱們是假冒的情侶！”
對講機裏，唐柔的聲音陰魂不散，“姓趙的，我這可聽着呢，說人壞話的時候，你最起碼要揹着我吧？”
白冰聽懂了唐柔的意思。
她只是反駁趙東的語氣，並沒有糾正趙東的措辭。
也就是說，她只是不滿趙東的說法，卻並沒有否認趙東說的不對。
白冰不甘心的解釋，“現在任務還沒有開始嘛，等明天我就能調整好了。”
趙東轉過頭問，“這種說法，你自己信嘛？”
白冰將信將疑道：“那咱們這樣……有用麼？”
趙東解釋道：“當然有用，兩個人在一起待久了，就會有種很默契的氣場。”
“說的通俗點，就是我們常說的夫妻相。”
“其實無論夫妻，還是情侶、家人，甚至朋友，一旦相處久了，身上就會有種近似的氣場，並不僅僅是表現在一言一行，還有眼神，神態，語氣，種種細節。”
白冰漸漸有了興趣，“你怎麼這麼清楚？”
趙東回憶道：“以前我們進行過類似的訓練，爲了打入一個大型的犯罪集團。”
白冰追問，“你參加了嘛？”
“當然！”
“那你跟我講一講，你們是怎麼訓練的？”
趙東解釋起
來，“其實方法和手段都差不多，不過我們要更特殊一些。”
“因爲我們是扮演夫妻，所以訓練是全封閉的，整整半個月，兩個人整天待在一起，不接觸外人，一起聊天，一起喫飯，甚至晚上睡在一張牀上。”
趙東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爲？臥底的環境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形容，就好像是身邊有無數雙眼睛在時時刻刻的盯着你！”
“無論何時何地，甚至就連睡覺和解手的時候，你都不敢放鬆！”
“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裏會有一雙眼睛，一雙耳朵，在時刻關注着你的一舉一動！”
“如果稍有紕漏，那麼不僅僅會害了你自己，甚至會連累你的同伴！”
“當然了，我們的訓練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但也肯定不像你們這樣過家家！”
見白冰不說話，趙東忽然鄭重許多。
“所以，白冰，我並沒有開玩笑，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我的建議，換一個經驗更爲豐富的偵查員來配合我。”
“我可很肯定的告訴你，明天從機場出來的那一刻，肯定會有人在暗中觀察着我們，我們沒有辦法判斷身邊的哪一雙眼睛是組織的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明天咱們出現任何一點破綻，組織的人都不會出現！”
“你有想過麼？因爲咱們這邊要率先開始行動，萬一走漏了風聲，另一組的行動肯定也會受到影響。”
“萬一被組織的人逃脫，那就等於把參加這次行動的所有同伴，全都暴露在組織的槍口下！”
“不光我的兄弟小五，甚至還有你的同事，你的朋友，他們都將因爲我們而陷入危險！”
“所以，白冰，我請你認真考慮我的提議！”
趙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對講機罕見的沉默。
好一會，唐柔纔出聲道：“師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另一個偵查員已經作爲替補來到九處了。”
“趙東說的沒錯，千萬別勉強自己，如果你覺着有任何不對勁的情況，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白冰似乎被刺激到了，她從小就極爲要強，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拿最高的規格來要求自己。
要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堅持加入到這次行動中。
可是聽到趙東剛纔的一番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看了這次的行動。
不說別的，光是心理上這一關她就沒有突破。
臥底心理建設，敵我心裏對比，戰術行爲分析，敵後偵查技巧，種種理論，她門清。
但有的時候，理論和實際往往是兩回事。
一般的任務還好，面對菲利斯這種兇名赫赫的恐怖組織，她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尤其是聽見唐柔在對講機提到的替補，她神經被一陣刺痛。
沉默了好一會，白冰抓過對講機，“唐柔，把攝像頭關上！”
對講機那邊愣了片刻，然後才傳來唐柔詫異的聲音，“師姐，你想幹嘛？”
白冰解釋，“不幹嘛，攝像頭關上吧，我信得過趙東。”
“再說了，被你們這麼多人看着，我一會還怎麼休息？”
“本來就緊張，萬一狀態不好，明天還怎麼執行任務？”
唐柔猜到了什麼，“師姐，你……”
白冰打斷，“小柔，相信我一次，這次任務，我一定會做到最好！”
恍然中，她想起了九處那個犧牲的組員，心思也變得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