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回來，他急忙迎了上去。
蘇菲低着頭，也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趙東發覺她情緒不對，將人抱住，“怎麼了？”
蘇菲擦了擦眼角，“趙東，對不起，我沒忍住，又跟他吵起來了……”
趙東哭笑不得，“那你是吵贏了，還是吵輸了？”
蘇菲鬱悶，“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趙東拉着人回到沙發上，扯過一張紙巾道：“你看看你，跟爸吵個架，還把自己給委屈成這樣，你圖什麼啊？”
蘇菲把紙撕成兩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裏不痛快。”
“從小到大，我拼命討好他，但凡他說的事，我都會拼盡全力做到。”
“可我就沒有做過一件讓他順心的事，不管我怎麼努力，他從來都不會認可我！”
“真的，我特別希望他能把我當成一個女兒，可每一次，他只會把我當成工具！”
“一次一次的利用，一次一次的傷透我的心。”
“我知道，媽當年那件事，他一直在埋怨我……”
關於家事，蘇菲第一次吐露。
趙東見她傷心，將人抱住，安慰道：“怎麼會呢？天底下所有的父親，都是疼愛女兒的。”
蘇菲仰頭，自嘲道：“趙東，你知道嗎？”
“母親去世之後，除了母親的單人照，他燒掉了家裏所有的全家福！”
“每年母親的祭日，他也從來都不讓我跟去。”
“直到現在，我甚至不知道母親安葬在哪裏，你不覺着可笑麼？”
趙東愣住，沒想到這對父女之間，竟然還有這麼複雜的隔閡。
他有心開解，可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知道其中內情，他也不敢貿然張嘴。
蘇菲嘆了口氣，失落道：“我覺着，有時候他甚至把我當成了害死母親的殺人兇手！”
“真的，有時候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着冰冷、無情，讓我特別恐懼！”
“就因爲他不喜歡家裏熱鬧，我甚至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
“我從小就怕他，不敢靠近他！”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要是那場車禍裏面死的是我，那該有多好？”
“這樣我就不用活的這麼累，不用活在他的陰影下！”
趙東低聲問，“可你還是愛他的，對不對？”
蘇菲不說話。
趙東將人摟緊。
怪不得初識蘇菲之時，她將自己包裹的像是一塊寒冰。
從小成長在單親家庭，讓趙東特別能理解蘇菲的處境。
每一個成長在單親家庭的孩子，都像是折翼天使，他們叛逆，偏執，狂熱。
就比如他，曾經青春期的時候，差一點就走上了歪路。
但他比蘇菲幸運，他有大哥，有媛媛，還有許許多人在關心着他。
可蘇菲又有什麼？
趙東將蘇菲摟在懷裏，既憐惜，又心疼。
心意相通之下，他甚至能感覺到蘇菲對父親的感情。
沉重，複雜。
就比如上一次手術的時候，她甚至願意放下引以爲傲的尊嚴，去求崔劍那個小人。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蘇菲如此的不顧一切。
可是因爲性格的關係，又讓蘇菲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一段複雜的感情。
趙東不忍心看她這樣，只不過解鈴還須繫鈴人，他覺着有機會應該跟蘇長天聊一下。
不管怎麼說，蘇母的祭奠不讓女兒參加？
這麼做說不出道理，也難怪蘇菲一直過不去自己的心結！
又止，“趙東……”
趙東低聲問，“怎麼了？”
蘇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沒事了……”
趙東試探道：“是不是想讓我過去看看爸？”
蘇菲不說話，像是默認。
趙東反問，“你明明擔心他，爲什麼不自己過去？”
蘇菲還在逞強，“誰擔心他了？”
趙東感嘆，“你啊，就是嘴硬心軟！”
“明明心裏掛念他，嘴上還要跟他吵架，最後爸沒怎麼樣，反倒把自己給氣哭了。”
“你說說你，這是何苦呢？”
“走吧，咱們一起過去，道個歉，認個錯，有什麼的？”
蘇菲瞪了一眼，強硬道：“我說了不是就不是，要去你自己去，別拉上我！”
趙東起身，“好好好，那我去。”
“你乖乖等我回來！”
等趙東離開，蘇菲蹲在皮箱面前，從夾層的裏面翻出一本書。
書頁翻轉，最後抽出一張保存很隱祕的照片。
照片明顯褪色，滿是褶皺。
照片中，她坐在鞦韆上，笑的陽光燦爛，蘇長天和一個眉眼如畫的女子陪在身後。
蘇菲的手掌輕輕撫摸舊照片，眼淚連成串的掉下！
……
等趙東從書房回來，蘇菲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不好意思開口問，乾脆沉默着不說話。
趙東主動道：“爸沒事，正在午睡呢。”
蘇菲不領情，“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雖然嘴上說的厲害，可她的身體卻明顯輕鬆下來，眼神也隨之軟化。
趙東也不點破，拉着人就走。
到了廚房，蘇菲這才詫異出聲，“趙東，你幹嘛啊？”
趙東解釋，“我教你燉一樣補品，養脾順氣的！”
蘇菲目光閃躲，“燉給誰喝？”
趙東將人拽住，“當然是你啊，還能給誰？剛纔我不是把你給氣到了嘛？那我不得表現一下？”
蘇菲好笑道：“你給我燉補品，拉我來廚房幹嘛？”
趙東繼續說，“嗯，這個補品吧，不光能順氣，還能美容養顏，你如果學會了，以後也可以燉給自己喝啊！”
蘇菲擺手，“算了，一會梅姨看見我下廚房，又要教訓我了。”
趙東給了她一個臺階，“你不用伸手，我來，你看着就行！”
蘇菲勉爲其難道：“那行，趙東，看你表現吧！”
廚房裏忙忙碌碌。
蘇菲嘴上說不管，卻在一邊問東問西，最後也就慢慢參與進來。
……
喫晚飯的時候。
飯桌上終於沒有外人。
蘇家的規矩一向如此，食不言寢不語。
剛剛動筷子，王媽從廚房裏端來一個湯盅，“老爺，這是姑爺和小姐今天下午燉的。”
“聽說能養脾順氣，您嚐嚐看。”
梅姨面色一喜，“好啊，小菲真是長大了，什麼時候也學會燉補品了？”
蘇菲辯解，“我沒有，是趙東燉的。”
梅姨笑着，“長天，來，你嚐嚐，孩子們專門給你燉的。”
蘇長天撂下筷子，和睦的氣氛被他冷漠打斷，“沒規矩，喫飯的時候嘮嘮叨叨，像什麼樣子？”
“小孩子胡鬧，你也跟着胡鬧！”
說着，他又看向蘇菲，訓斥道：“蘇家的女人不下廚房，我說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了？”
蘇菲渾身一僵，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被一盆冷水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