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上,包紮得如同糉子一樣的呂寧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開口問。
“呂大哥,你醒了!”
西望又驚又喜,原本一頭油汗,滿是疲累的臉上馬上浮現出了精神來。
“你安心休息吧,大概還有十幾里路就回湖東城了。”
“回湖東城?”
呂寧勉強撐起頭看了一眼,他正躺在一具用樹枝和麻布捆成的軟牀上,由西望和張宏正擡着。
張宏正在前面,西望在後面只有單手,卻是用了繩子直接把軟牀給吊在了肩膀和頸脖上,這並不是個輕鬆的活計,看西望的樣子至少已經走了幾十里路了。
“呂大哥,你醒了啊?”
前面的張宏正也扭過頭來。
“小張,我之前聽西望說,你說能把那東西搶回來,是真的嗎?”
呂寧再問了一次。
之前在西望給他包紮的時候他清醒過一段時間,張宏正那時候卻是出去找東西做這軟牀去了。
“…·我也只是猜猜,說不定真的能呢。”
張宏正轉過頭去繼續走路,似乎是想了想之後纔回答。
“你到底猜到了什麼,你不告訴我,告訴呂大哥總行了吧。”
西望之前自然是問過的,但張宏正卻是含糊其辭。
“我也就只是有些頭緒,但是亂得很,還沒有理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張宏正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周圍的村民,稍微壓低了些聲音。
“還有也不好說,萬一被其他人聽去了,一旦傳開,說不定就是大麻煩。
總之反正我們都要回湖東城去,去了之後我仔細看看,說不定到時候就清楚了。”
“那還是不說吧.”西望搖頭,瞥了眼四周的村民,也不再多問。
昨晚的一通騷亂,將本來就不大的村子給夷爲了平地,村民們更是被那些陰邪鬼道法術弄出來的活屍嚇得不行,幾個爲首的村民涕淚交錯,跪着求吳子健和白玲虎給他們指一條生路。
於是吳子健就拿出了從西望那裏弄來的靈石,讓他們一起去湖東城暫住一段時間。
只要交得起靈石靈砂,這種大城確實是最爲安全的地方,這些村民當然願意,掩埋掉死去的村民收拾起殘餘的家當,帶着傷者扶老攜幼地就上路了。
張宏正賠償出的二十個靈石已是許多村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財富,但這些村民看向他們的目光卻沒有什麼友善的意思,交頭接耳中竊竊私語,臉上都有很顯然的埋怨之色。
“.就是這三個南宮領來的散修,昨晚那些怪物就是他們引來的.”“白道長也不知爲什麼要把這些人帶到我們村裏來,這些散修就沒一個是好東西.”“噓,白道長也不是有意的,濟世聖教都是好人,最見不得有人受災遇難,這三個散修說不定就是裝一副被人追殺的可憐樣來.”礙於武力上的差異,還有白玲虎的關係,這些村民的敵意還不至於表現得很明顯,但是隱隱的排斥和反感只要是個人就能感覺到。
這讓走在隊伍中的張宏正和西望都感覺極不舒服。
軟牀上的呂寧閉上了眼睛,似乎是繼續睡了過去。
但是一會之後又睜開,嘆了口氣,低聲說:“算了吧。
“那怎麼行?”
張宏正沒說話,西望先着急了起來。
“弄丟了貨主的東西,壓在老於頭那裏的靈石就全沒了。
而且呂大哥此前辛辛苦苦積累起來的好名聲也壞了”“那些不算什麼。”
呂寧微微搖搖頭,語氣中說不出的無奈。
“小張,我不知道你是有些什麼想法,但是我想說的是,若是那東西真的還在湖東城裏,那就千萬不要再主動去牽扯什麼了。
那陰邪妖人也好,唐家也好,都是我們決計招惹不起的。
說實話,我們三人如今還能活着就是天大的運氣,就不要再去行險妄動了。
有白姑娘和那位濟世教的行者給我們作證,想必李家周家也不會太爲難我們。”
“我知道,呂大哥,我會小心的。”
張宏正在前面點點頭,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呂寧重新閉上了眼,不再說什麼了。
後面的西望卻是一臉無奈又焦躁的表情,顯然是覺得這樣放棄不甘心,但是呂寧已經開口,他也習慣性地不會去反駁。
張宏正在前面也是一言不發,只是擡着軟牀繼續朝前面走着。
再走了一陣子,白玲虎從後面快步走了上來。
這少女道士額頭見汗,臉上微微泛出紅色的,以她的修爲而言,這應該是跑了很長一段路的樣子。
她快步走到張宏正身邊,左右張望了一下,開口問:“你的貓呢?”
“什麼?”
張宏正一愣,沒想到她徑直來問的就是這個,也跟着左右扭頭看了看,卻沒看見肥貓的蹤影。
“不知道。
你找它做什麼?”
“你把貓丟了?”
白玲虎瞪眼問。
“它自己會跟着找來,我們這一路上都是如此。”
張宏正聳聳肩。
白玲虎瞪眼看了他一會,似乎確定他不是胡說之後才點點頭做了個放心的表情,然後靠近了低聲說:“我跟着昨晚那些屍體來的痕跡去看過了。”
“哦?”
張宏正有些意外,想不到她還能想到這一點,難怪這一段路上都沒看見她。
“那你有什麼發現?”
“我一路查到了湖邊的一處沼澤。
那妖人原來一直將屍體埋在那裏。
那裏水霧繚繞蘆葦也極深,若不是那些屍體留下的痕跡太明顯,我也是找不到的。”
“一直埋在那裏?”
“自然是一直。
那些屍體肯定是那妖人慢慢蒐羅來的,否則他臨時去哪裏找那麼多出來?”
白玲虎恨恨說道。
“想不到居然有這樣一個修煉陰邪鬼道的妖人藏身在湖東城附近,那些屍首也不知道他收集了多久。
我轉回去上報城主,一定要將他找出來!”
“你師兄怎麼說?”
張宏正看了一眼走在隊伍最前面那個白袍矮個的身影。
有了之前的談話,他總覺得和這位光世行者有些不大對付,也就沒再上去和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