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伏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渡海(19)
    即便是在極度的震驚中,目瞪口呆的乾瘦漢子馬嘉裕也如本能一樣地在不知不覺中退到了樓梯口,準備隨時逃到上面艙室中去躲藏起來。

    相比起森羅殿中的其他十七道,絕足道的人可以算是絕對的另類,這一道在其他人特別是世家人眼中是最爲正常的,正常到在絕足道中人自己的眼中,森羅殿其他十七道都是多少有些不可理喻的瘋子和狂人。

    這種看法確實和正常人差不多,不過同爲森羅殿中人,絕足道並不排斥他們,甚至還很喜歡,能被人顧忌和害怕的瘋子和狂人,換個角度來說就是可以充分利用的棋子。事實上絕足道也是森羅殿中最爲活躍最爲富裕的一道,其他十八道所需的靈晶靈石可都要向他們這裏索取。

    而最大的不同在於,相對於其他那些動輒就可以爲心中狂熱毫不猶豫地赴死的其他道中人,絕足道的人都很怕死。在他們眼中任何東西都可以標上一個價格,只有自己的命不可以,命都沒有了,再多的靈晶又有什麼用

    所以眼看那不可思議的一刀將阿託託和紅針花合體的妖花劈碎,馬嘉裕不自覺地就挪到了樓梯口,只要逃到上面的艙室中,避過這一陣守衛和世家中人的搜捕,他還有壓箱底的手段用來逃脫。至於孽情道的那小子就丟給守衛們泄憤好了,他的孽情符印已經失效,又殺了那麼多守衛,棄子纔是最能發揮效用的位置。

    但是莫名其妙地就跑出來一個傢伙,將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小子給抓捕在手,還正是之前被阿託託和手下打得狼狽逃竄的,一旁幫忙的女人也是險些被阿託託給蹂躪致死的,這又是什麼狀況

    站在樓梯口,馬嘉裕瞪着舉着張宏正的漢斯,還有正從那邊守衛背後越衆而出的女人,心中的各種假設盤算運轉得飛快。剛纔那聲大喝似乎出自那女人之口,到底是催促這漢子出手還是叫自己動手這女人之前在貨艙中還是因爲自己途中制止這纔沒有被阿託託那蠢材給弄死,這會不會是個合作的契機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而不管是什麼事物都有一個可以用利益來衡量的價格。這是絕足道中人信奉的鐵則,而且無數的事實似乎都在驗證這個鐵則的不可顛覆性。

    最後的脫身底牌並不敢說是十足十的保險,而且從價值來說太高,不到萬不得已馬嘉裕也不願意在這裏就用出去。而且這任務到現在爲止所投入的資源實在太多,現在半途而廢的話損失實在太大,大得讓他只要想一想就有生不如死的感覺。所以但凡還有一絲將任務完成的希望,他都不願意放棄。

    所以他抱着死中求活的希望對這兩人開口試探道:“這兩位朋友,之前我們在貨艙裏見過。我那蠻子同伴向來蠻橫無禮,得罪了這位夫人,幸好我及時喝止這纔沒有鑄成大錯。不知道如今可有什麼用得着我們的地方麼”

    漢斯沒有理會他,抓到了張宏正,他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他現在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要放在如何不讓這小子逃走上。

    正走過來的嘉蘭蘭掃了這兩人一眼。她當然沒有忘記之前在貨艙中的經歷,這輩子都忘記不了,就算那蠻子似乎已經死了,但這兩個同夥她也絕不會放過,只是現在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們要那個小女孩,我要那個殘廢的傢伙。”嘉蘭蘭低聲回答。

    這句話是以一個水行法術遮蓋後單向傳出去的,在真人眼中這只是個小把戲,同爲靈法境的先天鬼仙也有手段能察覺出來,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並沒人在意這個,還是可以給嘉蘭蘭留下幾分顏面。

    馬嘉裕聽到了,只感覺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鬆了一大口氣,臉上泛起也許是這輩子最真誠的微笑。他當然也能感覺這女人剛纔掃來的一眼中蘊含的怨毒,不過在利害關係面前這些東西都可以暫時先放一放。現在的情況下只有合作纔是唯一能達到目的的路徑,幾乎已到絕境的任務又有了一絲完成的曙光,他絕不能放過。

    嘉蘭蘭走到漢斯身邊,先狠狠瞪了被提在手中動彈不得的張宏正一眼,然後盯向了墨無名。雖然這個人臉上看起來外形已經和之前自己熟知的那個全然不同了,但她現在就可以確實地肯定,這就是她千方百計追尋的那個人。

    伸手指着墨無名,嘉蘭蘭提聲喝到:“諸位,這幾人盜取我納法提家光翼城法寶和靈晶,一路潛逃至此,還希望諸位能幫我們一併擒拿”

    但是並沒什麼人響應,即便是有幾個想要跳出來回話的也被身邊人拉住,小聲提醒幾句之後立刻面色一變再不吭聲。之前那滿天雷光劈碎妖花的一刀將所有人震懾當場的同時,也激起一陣波瀾暗流,在場的世家中人頗有幾個眼力不凡的,能看得出這乃是神仙道中極爲高明的招數,可不只是法寶符咒之類單純藉助外力的東西。

    但將這少年制住的那人拿出玉牌來自稱是納法提家的親衛,還早與李家真人知會過。沒人膽敢在真人操控的法寶巨舟內信口胡扯和真人的關係,看那些守衛的反應也不似作假,也就說這人是身份倒真是不會有錯的。

    納法提家的城主親衛靠着偷襲和森羅殿中人合作抓住了一個身負神仙道高深傳承的少年,說他偷取了納法提家的靈晶和法寶。這是什麼情況背後有什麼深意會引起如何的波瀾,會不會波及到他們的身上

    能修煉到先天境界,能在世家中混出些身份的沒一個是蠢貨。如果早知道這裏會有這樣的事情有這樣的內幕,他們絕對只會乖乖地躲在艙房中,說什麼也不會摻和進來。

    如果在其他地方這些人大可以扯個藉口溜之大吉,當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偏偏現在大家都堵在這底層船艙無路可去,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對於這樣的情況嘉蘭蘭並不怎麼意外,因爲若是易地而處她也絕不敢在這時候胡亂冒頭表態。而漢斯已經抓到了他想要的人,這時候多半不會再願意分神來幫她,所以她才需要這兩個森羅殿的傢伙來幫忙。

    沒等嘉蘭蘭再說什麼,馬嘉裕先開口了。有了這個女人的表態,他陡然喪失殆盡的優勢又似乎完全回來了,他看着那也是一臉茫然的少女笑道:“月華小姐,想不到原來你居然和這種蟊賊勾結,居然敢去偷納法提家的法寶和靈晶當真是膽大包天,那可是我們森羅殿都不敢做的事。我繼續說回剛纔的話,你快點將手裏的東西送過來,還來得及救下你這老僕的性命”

    “別廢話了,直接動手就是,先殺那個殘廢的,只要他死了我們就幫你抓人,再幫你脫身”嘉蘭蘭不耐煩地道。就在剛纔五行法術的交錯較量中,她早就已經確定了那個人的真實身份,只有早一刻將這個人消滅,架在她脖子上的無形利刃才能算是徹底消解,她之前所受的那些災難困苦纔能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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