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狺看着趙飛揚,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敗軍之將,向來沒有資格提條件。

    反觀趙飛揚,端坐大位,瞄着他半晌之後方纔一笑,“看來劉狺大人似乎沒有想到如今這一幕,對嗎?”

    “我想不到堂堂大梁國尉竟會是一食言而肥的小人!”

    “呵呵。”

    不管劉狺這時候說些什麼,趙飛揚都不會爲難他,從前段日子他攻取了北燕邊城的那一天沒有殺他,就證明他還有利用的價值。

    “劉大人,我不知道你爲何這樣講,我當初許諾你的事情全部兌現,是你自己沒有按照約定做事,纔有了今天;我不想與你逞口舌之利,且來告訴我,要是給你活下去的機會,你還能幫我做什麼。”

    趙飛揚單刀直入,對於劉狺這種人,招數多變一些總有好處。

    果然,聽到他這麼一說,劉狺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迷惘,但他眼中對“生”的渴求,卻顯而易見,他不想死,非但不想死,他更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更好。

    看着趙飛揚,又敲了敲帳內的羅通,片刻的沉默後,劉狺終給出答案,“如果說要我做些什麼,我會竭盡全力,但前提是我不能是一個戰犯,戰犯絕沒有任何價值,在蕭凜的眼中,我甚至還不如一條狗。”

    “蕭凜?”

    趙飛揚皺了皺眉頭,隨即恍然一笑,“北燕國君,驍勇善戰的君王,曾在登基當日便親征遠敵的英雄人物。可他這樣的人在你口中,似乎並沒能得到什麼尊重。”

    “當然。”

    劉狺的不避諱,也許是他的一種方式,但此刻他的表演着實完美,昂首挺胸,眼眉低垂,嘴角上還帶着不屑之意。

    或許只有他才能將這許多複雜的情感同時展現。

    “蕭凜和傳說中的差不多,他是英雄,但正因如此,他卻有忽略了很多人,包括我,也包括黃烈。”

    說着,就看劉狺嘆了一聲,走到趙飛揚的面前,他的書案上放着溫熱的美酒,劉狺自然而然的拿起他的杯子,大口痛飲起來。

    “他對我們這些官員,從來不肯網開一面,無論何人在他的眼中不過只是奴隸;可穆王就不一樣了。”

    “穆王?”趙飛揚眼珠一轉,思索起來,“北燕穆王蕭熯前皇嫡子,蕭凜的二皇兄,傳言中應當繼承皇位的,是他,而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幾乎每刻都在想方設法的拿回那屬於自己的皇位,對嗎?”

    “國尉大人果然知之甚深;就是這樣的。”劉狺說着又倒了一杯,“穆王文治武功,都在那蕭凜之上,當初要不是因爲蕭凜有一個好的大舅哥,只怕這皇位還輪不到他。”

    趙飛揚笑了,因爲他好像明白了劉狺的言外之意,“你說的是霍袞,北燕國舅,任職太宰。”

    聽到這裏,劉狺在沒有了剛剛的驚訝,因爲他完全相信了,北燕的重臣,任何一個人趙飛揚都瞭然於胸。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他又該是怎般的對手呢?

    此刻看着他,劉狺的心都在顫抖。

    趙飛揚同樣看出了他的心思,給他放在桌上的杯子裏斟滿酒,笑呵呵的看着他,“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我可以滿足你,北燕的君王朝臣,每一個人都在我的心裏。”

    “我相信!”

    “那麼告訴你,你還能做什麼。”

    劉狺頓了頓,目光飄向羅通。

    “無妨,他是我最信任的人。”趙飛揚說着,還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小鬍子,眼中閃出精光,直盯着他。

    城防轅門,今日在這裏當職的,是雷開。

    遵趙飛揚軍令,此地轅門之處正處內外要衝,故每日在此輪流管理防務的,便是雷開、鍾東珉二人。

    坐在城門邊上,說真的雷開並不很高興,但他知道這也是無奈和之事,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向前推進,不出二十里就是北燕下一處城關,如此近的據離,要是沒有可信任的大獎守備,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暖暖的肉湯並不能勾起雷開的胃口,但極北的寒冷讓他不得不如此,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的還是烈酒。

    正喝着肉湯,忽然一梨花軍卒向他小跑而來,“雷將軍,城門外有人要見國尉大人!”

    “嗯?”

    雷開本想申斥他的慌措,可那軍卒接下來的話,讓他也變成了那般模樣,畢竟匈奴來使絕對不能怠慢。

    雷開等趙飛揚的心腹將領其實都看得出來,這一次征伐北燕,趙飛揚是和匈奴人不謀而合,甚至算是他們趁機起勢,要沒有匈奴人在前方吸引北燕的主力,皇帝和趙飛揚絕不會有機會勞師動衆,用兵北燕。

    這算是國與國間的默契,更是陰謀。

    雖然雙方沒見過面,但相互之間卻都關注密切,無論是哪一方,都需小心翼翼,看似兩不相關,實則密切配合。

    趙飛揚還在聽着劉狺侃侃而談,可他一聽雷開之言頓時更衣,至於劉狺嗎,他很自覺的回到了爲他安排的住地。

    會見匈奴使者的地方,就設在甕城,臨時搭建本用於士兵休恬的草棚,成了他們雙方會面的場所。

    “尊敬的大梁國尉,我是匈奴乎其亞單于麾下侍者,米阿哈,僅代表乎其亞單于向您致以問候。”

    看着長案另一端身材高大的匈奴侍者,趙飛揚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並同時擺手示意他坐下。

    待其坐定,趙飛揚眯眼一笑繼而開口,“我們大梁和匈奴一向無所往來,今日卻不知侍者來此,是爲何意。”

    “尊敬的國尉,這一次我帶來了乎其亞單于對您的友好,以及匈奴人希望與大梁通商的渴求。”米阿哈說着,拿出了一份禮單,寧軎上前取過轉交趙飛揚,翻看一邊之後,他的臉色可變的難看起來。

    而米阿哈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並沒有什麼緊張,反而笑了出來。

    他的笑,讓趙飛揚非常不滿,就看他挑着眼睛,雙目銳如利劍般直插過去,“米阿哈,我不理解乎其亞爲何要讓你來送死;這份禮單不是給我的,是爲了陪葬的;羅通,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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