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帝邀請他留宿,趙飛揚也不好拒絕,這一夜,註定難眠。

    不過,讓趙飛揚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御春園中的一夜,他竟然睡的格外甜美,也許是遠征勞頓吧,總而言之,這一夜,無夢,沉眠。

    翌日。

    御春園中的清風將他喚醒,早就有丫鬟、內侍爲她準備好梳洗的溫水,還有美味的點心,尤其是點心,竟都是師畫煉親手製作的。

    趙飛揚正在屋裏用餐,忽然就聽門外的內侍嚷道:“陛下駕臨。”

    還不等他起身,皇帝已經推門走了進來,“兄長不必起身,快趁熱喫吧。”

    李公公跟在皇帝身後,見到他也是一笑,“大將軍起得真早。”

    “昨天睡的還好嗎?”皇帝很關切。

    趙飛揚頷首,“非常好,已經很久沒有睡的這麼香了。”

    “那便好。”皇帝說着,接過內侍送上的香茶,品了一口之後,不動聲色的擺擺手,連同李公公在內所有的內侍們此刻都退了出去。

    再無六耳,趙飛揚也放下了碗筷。

    “一凡兄,想必這麼早來找我,一定有什麼事吧?”

    “這個嗎......”皇帝欲言又止,趙飛揚卻道:“不管是什麼事,一凡兄都不必如此,你是君,我是臣,這樣一來,豈不是壞了綱常嗎?”

    看着他,皇帝最終嘆了口氣,“好吧,既然兄長這麼說,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兄長此戰功在千秋,然而真的說起來,這裏面總還會有授人以柄的地方;周彥飛算是一個,還有御史臺的很多人,昨夜都上書御書房,要我懲處兄長,靡費軍資,黷武之罪,常言道三人成虎,現在參劾兄長的摺子,怕是三十冊也不夠。”

    “我明白了。”

    趙飛揚此刻不驚反笑,看着皇帝,“一凡兄,不,陛下,風聞言事本就是御史臺的責權,同時此戰確實收穫不大,所以無論怎麼樣,臣,都不會有任何辯服,一切聽從陛下聖裁。”

    “兄長不可如此。”

    皇帝此刻,眉頭緊皺,一臉的無奈,“他們這羣文官根本不懂前線艱辛,也不知道兄長遠赴邊地之苦,他們整日坐在朝中,說起來是爲了整肅朝綱,但有些時候倒真是煩人;兄長可知道此次他們論及你的矛頭,從何而出嗎?”

    聞聽此言,趙飛揚不覺心中一動,因爲他明白皇帝此言之意,故此猶豫了一下,方道:“這個,臣,並不知曉。”

    “我猜也是。”說着話,皇帝起身,從袖口拿出一份摺子來遞給他,“兄長情看,我真是想不到他們竟然會藉此生事。”

    趙飛揚本不打算看的,然而皇帝的態度卻不允他拒絕,當他翻開奏摺,看到裏面內容的時候,一股無奈感,油然而生。

    這是一本御史臺聯名的摺子,上面清楚的寫着,一切竟然都是從龍湘和陳麒兩人身上引出的,看到這二人名字的時候趙飛揚就已經不在打算看下去。

    “陛下,這份摺子上的內容,我知道一些,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做出任何辯服,一切恭聽陛下聖裁。”

    趙飛揚的態度讓皇帝眼角一跳,但他仍表現出一副十分糾結矛盾的樣子,“兄長,他們兩個人都幹了什麼我不知道,可要真是因爲他們牽連到你,非我所願,所以......”

    “陛下。”

    趙飛揚打斷了皇帝的話,“這件事臣,仍是那句話。”

    “好吧。”

    他態度的堅決,讓皇帝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兩人隨即話鋒一轉,皇帝又說起了南方之事。

    相比於北方的戰事,那方商阜的開闢,卻是給大梁帶來了新的氣象,但是那一切都是找飛揚親手安排佈置的,他作爲皇帝對南方的事情所知道的並不太多。

    對於趙飛揚來說,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談論了很多,也很久,到最後就聽皇帝這邊長出了一口氣,“兄長,多虧了是你,要不然的話,我大梁的財政只怕早就完蛋了。”

    “不會的。”趙飛揚非常懇切,“大梁的財政問題,我相信程大人他們也是早就看出來的,之所以沒有向陛下承報,只因爲他們是穩健之臣,絕不肯弄險而已。”

    “照兄長所言,莫不過南方開阜還會有什麼危險不成?”

    “不能說是危險,但是風險總有,因爲打開了南方的商阜就代表着開闢出航道來,一旦要是邊外部族突起異心,這航道也會變成他們侵入大梁的捷徑。”

    “這樣的話,我反倒不擔心了。”皇帝此刻一笑,給他倒了杯茶,“兄長啊,你既然說得出來自然早就做下了準備不是嗎?”

    趙飛揚猶豫了一下,做出選擇性的回答,“其實臣雖然有所準備,但並不完善,臣只是在想,他們也不敢輕易動手,在南方開阜之前,臣就上了摺子,說明利害。”

    他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而皇帝此刻也是無言以對,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忽然說起了趙飛揚的家事。

    “兄長其實有些事我一直沒有說,現在你是官高爵顯要,然而嫂夫人並沒有得到什麼,我看不如借用這次機會,給她一個一品的封號,如何?”

    皇帝此言一出,趙飛揚頓時心中一震,因爲他知道,皇帝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爲了解決他的“後顧之憂”那麼如此說來的話,莫不是皇帝已經動了殺心嗎?

    趙飛揚沒有再想下去,心念一動,他道:“陛下,其實這兩天臣心裏一直有件事沒有說,現在臣以爲正好是個機會。”

    “兄長要說什麼?”

    趙飛揚起身,轉而來到皇帝面前,俯身下跪,“臣趙恪,請陛下降罪,責臣極北之地戰事過失之罪,懇請陛下依照國法嚴懲不貸。”

    “啊?”

    皇帝看似非常驚訝地瞪着他,緩了口氣忙來攙扶,但趙飛揚卻堅持不肯起身,再看去,皇帝的臉上已然變了神色。

    略猶豫後,就聽皇帝說道:“兄長,這件事我說過的,不要再提,我會想盡辦法讓那羣御史臺的人閉嘴,你是我大梁功勳,絕不能因爲派別爭鬥而成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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