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對於豐俊蒼神色間的幾多變幻莫測,悶頭檢查傷口間忍不住念念碎的花宏熙卻是忽而猛然擡頭,撇一眼魂兒都不知哪裏去的豐俊蒼,眸光幾多閃爍間脣角一抹無法抑制的邪笑悄然盪漾開來。
“我說王爺啊,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您這出英雄救美可是叫王妃大吃乾醋啊”檢查完傷口的花宏熙緩緩抽身,退離兩步後覷向豐俊蒼的眸子中滿是揶揄。
被他那極爲怪異的語調打斷思緒的豐俊蒼回眸一瞥,“你又知道”
“哇咧咧,王爺您還真是健忘,就因爲王妃誤會那女子是王爺的紅顏知己,王妃剛剛可是殺很大,那威風凜凜氣壯河山的素手一揚可真心是穩準狠”花宏熙抖着脣角訕笑。
聞言豐俊蒼不禁神色微僵,“該死的,本王哪兒來的紅顏知己,那是西涼武陽公主”
武陽公主還是西涼來的
眸光幾多閃爍的花宏熙嘴角直抽搐的涼涼暗腹,王爺您這招蜂引蝶的功力可真是叫人自嘆弗如啊
而卻說匆忙回府轉個身便帶着兩個嫩面侍從自後門奔出的李瑾芸步履匆忙,一行四人穿過摩肩接踵的鬧市,掠過狹長落敗的衚衕,終於在一處矮土牆邊站定。
擡頭望一眼濃墨重彩的火燒雲,方纔俯身撿一塊石子丟進院子中的李瑾芸略微向後退了半步,而神色肅然凝重的章睿緊握腰間利劍的大手蓄勢待發,卻是不想回應他們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烏泱泱奔出一大羣衣衫襤褸猶如乞丐的。
更是叫侍從裝扮的香玲與香巧險些閃到眼球,而當中身材高大威猛衣着最爲妥帖的男子,帶頭闊步奔來原本的怒目而視卻是撇見那方正脣角微揚一臉訕笑的公子時連忙駐足。
“吆,是東家啊,什麼風把貴人您給吹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事情很急,十里鋪那邊的混混中你可有熟人”對於六子的幾多恭維,李瑾芸卻是開門見山的道。
“十里鋪那不是黑狗的地盤麼東家且說要小人做什麼”被李瑾芸稱呼六子的高大的男子先是一怔,卻是連忙招呼四人進屋數道。
而直到這時,裝了滿腹疑雲的香玲與香巧方纔知王妃剛剛爲何不直接而入,而是極爲挑釁的丟石塊驚人。
但見在六子的揮手間,一羣人立即做鳥散各自忙活,先是卸下門頭上的沙袋,在揭開門口處灰塵滿滿的幔布露出當中的深坑,在香玲與香巧的錯愕間,甚至就連章睿都不禁眉頭緊蹙的注視下忙着搭上木板作橋。
而那還不算完,滿是塵土的院子中,更是有人小心的收集着散落而放倒插的釘子的木塊,不禁叫香玲與香巧冷汗涔涔,這要是一個不小心踩上去腳底板還不得被當即紮成蜂窩啊,想想都毛骨悚然不忍直視
“六子還是這麼小心謹慎”將一衆人的動作看在眼中的李瑾芸不禁暗自苦笑。
“防人之心不可無,小人這也是迫不得已啊”六子神色微僵猛然抽吸一聲的道,況且這招還是同這位令他猜不透的東家所學,他自然要物盡其用並且發揚光大
對於六子那些許話裏話外的憋屈,李瑾芸不覺莞爾,卻是輕輕間淡淡道,“我們趕着出城,所以路上說,你可以帶上兩個手下同往。”
“這麼急”聞言六子不禁臉色微沉。
而一旁的幾人紛紛,“六哥不可”
“瘦猴阿呆你們兩個隨我住”略一思量間便大手一揚的六子同李瑾芸點點頭。
一行人朝城門奔去的步履飛快,眼看城門將要關閉,神色肅然凝重的幾人的腳步更加快了幾分,卻說未免引起某人的注意,所以李瑾芸才並未騎馬招搖過市,然當看到緊閉的城門時卻是猛然駐足間柳眉緊蹙。
相對於李瑾芸的臉色暗沉,看一眼剛剛合上的城門,再覷一眼李瑾芸的六子卻是挑挑眉,“東家隨小人來。”
李瑾芸輕輕點頭,於是乎幾人隨着六子的腳步沿着城牆,無視腳下的荊棘穿過幾多雜草叢生的,在一處雜草足有半人高的城牆邊六子繞着那裏徘徊一圈便是一頭扎入草叢,而隨着他的動作瘦猴與阿呆亦是衝了進去。
唯有老神在在的李瑾芸扶手而立,香玲與香巧柳眉緊蹙間瞪着大大的眼珠子充滿好奇,然劍眉微揚的章睿卻是瞭然幾分的撇一眼高高的城牆,再回眸凝視良久。
直到同早就等候在城門外的林寒匯合,香玲與香巧都無不面面相覷的苦笑,他們竟然鑽了回狗洞,而且還是京城城牆上的狗洞,然相對於香玲與香巧的幾多腹誹之色,見慣不怪的李瑾芸卻是同並駕齊驅的六子侃侃而談。
但唯有章睿略微僵硬的抽搐間替身後隱身的暗衛捏一把汗,不知他回眸注視的良苦用心他們究竟能領會幾分。
誠然章睿所料,遠遠尾隨他們的豐俊蒼與花宏熙對於暗衛毫不猶豫同王妃一同鑽狗洞的動作暗自點頭,尤其花宏熙噙着憋笑到水光盈盈的眼泡更是漾滿異彩,只怕向來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暗衛還是首次學人鑽狗洞而不是翻城牆吧
雖然說章睿凝於凌厲的眼神太過犀利,但放着能夠翻越城牆的路子不走卻偏偏追隨王妃的狗洞,只怕是煞費苦心啊
十里鋪距離京城不遠不近,而待到策馬揚鞭趕到的李瑾芸一行人翻身下馬時天色已經朦朦朧朧泛黑了,不作停留的幾人先是將馬匹藏好,方纔縱穿田野摸進村莊。
六子帶着幾人輕車熟路的穿梭於村莊,在村西頭的一座破敗的院落前探頭探腦,直到看輕裏面的確亮着燭火方纔拍了瘦猴兩下,瘦猴顛兒顛兒的跑去喊人。
“黑狗黑狗,快出來,我們六哥來了。”
“六哥什麼六哥你爺爺壓根就沒這麼個親戚”窩在茅草屋中的人尚未出來便罵罵咧咧迴應。
“丫丫的呸的,老子才幾天不收拾你丫的,你他媽就膽肥了還不給老子滾出來”六子憤然上前,擡腳便狠狠踹上搖搖晃晃的大門,甚至直接給踹飛哐噹一聲摔落在地。
而這時黑狗也同他的嘍嘍們抄着橫眉怒目的衝了出來,然而那狠厲的勢頭卻是見到真的是六子時瞬間便萎靡了幾分連連賠罪。
“六哥,六哥,小的該死,小的的該死,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剛剛小的放屁,放屁呢”將手中的事一丟,黑狗連忙諂媚的上前賠罪,大哥都繳械投降了,他身後的嘍嘍們更是呼啦一下退開。
“屁話少說,進屋說”推開黑狗那髒兮兮的大手,六子厲聲厲氣吩咐,卻是轉而恭敬的迎請那方站定一旁的李瑾芸。
茅草屋中的密謀外人無從知曉,甚至就連隱在暗處觀察一切的豐俊蒼與花宏熙都只是幹眨幾下眼睛。
而直到一個時辰後,章睿方纔陪同李瑾芸先行而出,身後的六子正同黑狗交代着什麼,而後便是林寒帶着壓着黑衣人的手下隨同王妃的腳步向小樹林進發。
卻說那方等候多時的蒙面黑衣人終於見到了李瑾芸一行人姍姍來遲的蹤影時,瞬間便點燃了手中的火把,陡然間的明亮令衆人皆是猛然一陣刺眼的閃避。
“我們的人在哪裏”彷彿是毫無所懼的李瑾芸對於對方那雕蟲小技置若罔聞,卻是開門見山的沉聲道。
那方蒙面黑衣人冰寒的眸子先是掃過李瑾芸一眼方纔擡手道,“帶人”
被虐到遍體鱗傷的薛掌櫃由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拎了上來,剛剛說話的那人方纔冷哼一聲,“我們的人”
“帶人”無視對方挑釁的眼神,李瑾芸卻是同身後的林寒招手到。
只見林寒帶人將三個同樣遍體鱗傷的黑衣人拎了上前,不過比之薛掌櫃更甚的是,三人中唯有一人完好無缺甚至衣服都整整齊齊,然另外兩人卻是一個被挖了雙眼,一個被割了舌頭。
猝然面對如此殘忍的手段,蒙面黑衣人隱在黑巾下的面頰忍不住狂烈的抽搐,更是瞪着圓圓的眼珠子暴怒厲聲大喝,“該死爲何只有三人”
先不說眼前的三人的慘樣直叫人肝膽俱裂,更加叫蒙面黑衣人所無法接受的卻是,他們的老大竟然不在其中,況且之前他們出動的可是二十三個兄弟
然相對於蒙面黑衣人的暴怒,李瑾芸卻是面色極爲平靜的素手一揚,“在這裏”
但見不知何時轉身去而復返的林寒手中多了一個大大的木盒子,當着衆人的面輕輕打開,藉着火把跳躍的火光,蒙面黑衣人瞬間膛大了眸子,猛然倒吸一口氣間甚至木盒子中的骨灰都微微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