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飄然落入城中，猛地催動規則之力。
嘩啦啦！
嘩啦啦！
下一刻，整個世界都似乎震動了一下，四面八方，海量的信仰之力洶涌而來。
這些信仰之力都是他本打算留下來慢慢擴散瘟疫，日後在進行一次大收割的，但現在既然要走了，那肯定不能留下。
咕咕咕……
茫茫無邊的信仰之力如巨浪澎湃，猛烈地灌入了城中殿宇之內，盡數投入瘟神身軀之中。
瘟神周身氣息不斷地高漲，神威越發的猛烈了起來。
這麼迅猛的吸收信仰之力，對於瘟神來說也有極大的壓力，因爲信仰之力並不純粹，若是不加以煉化，不但不能壯大力量，甚至會讓他的神格都變得不純粹。
不純粹的神格，對神祇沒有半點的好處。
但瘟神沒辦法，天帝陛下就在界外等着呢，讓他趕緊跟上去，顯然也是知道他要收割信仰，給他一定的時間。
可他卻不敢耽擱太長時間，不純粹就不純粹吧，先收割了再說，日後煉化也來得及。
轟！
終於，一聲轟鳴，浩瀚的信仰之力盡數鑽入了瘟神體內，因無法煉化，以至於周身都盪漾着灰白色的霧靄。
這是信仰之力顯化如實質的氣象。
信仰之力本無形，乃是人心之中最純粹的一部分，之所以能顯化出來，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不純粹，要麼就是太強大。
瘟神周身出現這種情況，完全是兩者都存在，不僅強大，而且不純粹，所以顯示出灰白色。
這種情況下的信仰之力雖然進入了瘟神體內，實則還處於未煉化的狀態，還在不斷逸散。
若是瘟神不能在短時間徹底煉化，這顯化的信仰之力說不得會流失不少。
要知道這可是瘟神辛苦謀劃，滅殺了不知多少生靈才得來的，流逝一絲都足夠他心疼了。
也就是沒辦法，否則他是萬萬不會這麼暴殄天物。
砰！
瘟神也顧不得周身信仰之力飛舞了，身形一晃，頓時沖天而起，如一道利箭一般朝着天外投去。
……
天外。
葉少川盤坐在虛空中，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在瘟神強烈吸收信仰之力的時候，他的目光注意到了整個哀欲大世界的情況，那一個個疫靈倒在地上，轉眼化爲飛灰的情景實在是不忍直視。
他不是聖母。
當初在仙界掀起大劫，教中弟子殺戮也不少。
他在洪荒星空與諸聖大戰，翻手之間，星河崩塌，星辰隕滅，也不知道死了多少的生靈。
但像瘟神這樣，以瘟疫之力滅殺生靈的情形，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過於殘忍了。
要說瘟神有錯了麼？
他爲了提升力量，肆意傳播疫情，自是有錯。
可對瘟神來說，爲了提升力量，殺死些許的生靈算什麼，就像是普通人碾死一隻只螞蟻，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麼來看，瘟神，瘟神也沒有錯。
不只是瘟神，其他神祇也是如此，如慾望之主，以慾望之心構建大網，將兆億生靈納入其中，引動心念，催生慾望，又何嘗不是另類的殺戮呢？
這麼一看，是這個世界錯了。
弱肉強食！
叢林法則！
每一個生靈都信奉這個，覺得弱者天生就該被強者欺凌，力量就是最大的本錢。
只要你有力量，那就可以爲所欲爲，殺戮，毀滅，在所有生靈看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許多弱者在看到強者殺人的時候，表現的不是恐懼，不是憤慨，而是崇拜，盲目的崇拜。
在他們身上感受到的是似乎強大的力量永遠落不到自己身上一樣。
是弱者錯了嗎？
也不是。
在葉少川看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這個世界缺少制度，缺少真正能保護弱者的制度，只要在同一種制度下，無論強弱，一視同仁，那就不可能出現恃強凌弱的情況。
太古洪荒之時，巫族和妖族稱霸洪荒，幾次大戰讓洪荒受創極大，後來鴻鈞老祖出面，令兩族定下天條地規以約束萬靈。
自那以後，洪荒太平了一段時間。
可後來呢？
後來帝俊十子肆虐洪荒，太陽金焰席捲之下，生靈塗炭，不僅威脅到了洪荒生靈，還威脅到了巫族。
於是巫族大巫夸父憤而追日，卻被金烏戲耍力竭而亡。
又有後羿大巫感金烏禍亂洪荒，衆生艱難，取太陰神木煉成射日弓箭，一場大戰，十大金烏死了九個。
若是按天條地規來說，十大金烏禍亂洪荒，自是罪該萬死，后羿爲民除害，不說有功，至少也不該有過。
但妖皇帝俊因九子身死，至天條地規於不顧，怒而出手，將后羿大巫滅殺。
這一殺，便觸怒了巫族，以至於後來兩族大戰，毀天滅地，禍及整個洪荒，這纔有後來的兩族衰落，人族大興。
當然，這其中是否有其他人故意引導，挑撥矛盾，暫且不好說，可妖皇之子禍亂洪荒，實是罪不可赦。
妖皇不僅不處罰其子，反而無視天條地規，這纔是徹底壞了規矩，真正引發了巫妖大戰。
這說明什麼？
說明制度保護弱者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絕不允許有人凌駕於制度之上，否則的話，再完美的制度，也是無用。
鴻鈞主導，巫妖兩族商議而出的天條地規完美嗎？
並不！
但天條地規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巫妖兩族矛盾，更大程度上保護了其他族類的穩定。
而妖皇凌駕於天條地規之上，便是直接破壞了制度。
當制度根基被摧毀，自然是一切都無法挽回，就算沒有十日禍亂洪荒，沒有後羿射日，沒有巫妖大戰，照樣還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
葉少川看的很明白，若要衆生平等，要的不是消滅強者，也不是讓弱者成爲強者，而是應該有一個遏制強者，保護弱者的規矩。
只要規矩在，那強弱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