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這樣？”我喃喃地說。
“其實這裏面，除了部分女導遊不檢點之外，旅行社也有很大的責任。你要知道，很多旅行社的導遊是沒有工資的，當然我們社除外，底薪800。在其他很多旅行社，接一個團還要上繳給社裏一定的人頭費。打個比方，一個團有四十個人，那麼無論這個團賺沒賺到錢，都要按照人頭，交給旅行社人頭費，帶一個四十人團一個人頭30元，就要交回去1200元。如果這個團沒有消費，或者消費的太少，回扣賺的少，就意味着這個團要賠錢。這就是大多數女導遊生存的狀態，也可以說是被逼着走這步的。”
我注視着童欣，聽她繼續講下去。
“其實你不知道，很多女導遊生活很糜爛，空閒的時候就去酒吧，粉、藥，習以爲常。而且，到了淡季就是很多女導遊去醫院打胎最集中的時候，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哪個司機哪個遊客種下的。旺季在外面帶團的時候，熟悉的女導遊在旅遊景點碰在一起，經常會有這樣的現象，兩個女導遊打個招呼，翹着二郎腿互相點上一起煙，問：找到人了吧？意思是找到晚上做那個的遊客或司機。找到了，這人大方嗎？能給多少錢？對了，我沒帶TT，給我幾個……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多給點錢啊……這就是女導遊的生存狀態，我曾經有過一個男朋友，就是因爲他知道了這個行業的內幕拋棄了我。其實啊，我也想勸勸那些女導遊們，爲了自己，爲了家人，爲了將來，不要再這樣了，不要貪圖這一時的金錢，否則會毀了自己一輩子……”
聽到這裏，我鬆了口氣，童欣說的都是別人的事，她自己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我其實也不敢相信自己眼裏高大上的童總監能做這樣的事情，他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她是導遊部總監啊，拿回扣就不少了，不至於做到那一步。
“那我們部裏的那些女導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我又問
“這個就不知道咯，總不能一個個去問吧？”童欣笑起來。
“我們社導遊是有底薪的，出去帶團還有團費，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的。”我說。
童欣不屑地笑笑：“光靠底薪和帶團費是養不起家的，老弟，和普通上班族不同，導遊是有活幹能拿錢，沒活幹就基本顆粒無收的。不錯，通常是旅行社支付工資，根據旅行團的不同開出不同的日薪。但大多團都是300元一天的日薪，稍高的能有400多塊一天，但也有更低的200多塊一天。導遊一個月能拿多少完全取決於這個月帶了多少個團。按300元一天算，一個月工作20天，能拿到6000塊的收入。看起來還不錯，但問題在於，並不是天天都有團可帶的，旅遊旺季時倒還好，到了淡季，旅遊團是非常少的，甚至有幾個月，不少導遊是完全沒有團帶，也就是很微薄的收入。這樣平均下來看，光靠旅行社支付的帶團費，想要像正常上班族那樣養家，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童欣繼續說：“那隻能各靠本事掙錢了。導遊的隱形收入主要分爲兩部分：加點和進店。加點就是在旅行中加入行程單上沒有景點，導遊會向團友們推薦，他們從景點手中拿到優惠的門票，轉手賣給遊客，每張票加個五塊、十塊的，一個團四十個人來算的話，加一個點能多掙到幾百塊。如果心黑一點的話，轉手的價格越高，掙的錢也就越多。一次團中多加幾個點，收入就上去了。
導遊的另一個收入。也就是旅行中帶遊客進購物店，導遊是可以拿回扣的。有的按人頭算，進了幾個人就返給導遊多少錢；大部分還是按遊客購買的總價抽成給導遊。旺季的時候，導遊月收入基本都是在一萬以上，幹得好的自然更多。
還會有一種包團的形式，比如一個五六天的低價團，單看費用完全支撐不起遊玩的，不到一千遊雲南的這種旅行團，就是旅行社把團直接賣給導遊，導遊包下來團，然後各憑本事來賺錢。之前朋友圈轉發的雲南導遊辱罵遊客不肯購物的，基本可以推斷就是這種情況了。這種情況雖然有賭的成分在，但是一般導遊還是能掙到錢的。我知道，之前有個199元五日遊四個城市的團隊，導遊一般一趟都能賺到7000-8000元。”
聽了童欣的介紹，我大開眼界。
看我很感興趣，童欣繼續說：“外界常說遊客是弱勢羣體，其實在我看來，很多時候導遊纔是弱勢羣體。在網上大家只看到了導遊罵遊客的視頻，其實導遊被遊客指着鼻子罵的時候也不少。不久前，我們社國際部一個小姑娘領隊帶蜜月團去巴厘島，卻因爲當地火山噴發造成了飛機延誤，這種不可抗力因素對旅行社而言是沒有理賠的，但部分遊客卻認爲自己誤工了的責任應該由旅行社承擔，而作爲旅行社代表的領隊成了被圍攻的目標，被惡語相向、圍追堵截，最後甚至被送進了醫院。所以，高收入的背後，也是高風險和高付出。漂泊、不着家、不穩定……這些因素嚇退了不少原本剛當上導遊不久的人，但每年又會有不少人被吸引進來，這大約又是一道圍城。”
這一晚，童欣給剛進入導遊部的我惡補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