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面陽光一寸寸漸漸短去,等會他們要去赴大姐昨天的邀約,到家裏去喫犛牛肉,桑曉瑜從衣櫃裏找出了件長裙,特意好好打扮了下。
這會兒她趴在牀上,正接着遠在冰城表妹蔣珊珊打來的電話。
線路里,蔣珊珊依舊是低呼不已的語氣,“姐,我現在還覺得不真實,你確定這些都是真的,我怎麼總覺得像是電視劇裏纔有的劇情呢”
秦思年的事情除了閨蜜以外,只有表妹蔣珊珊知道,她們姐妹倆向來都是沒有祕密的,有特意囑咐這樣的事情不要告訴家裏的長輩,以免會跟着擔心,蔣珊珊雖然有時候不靠譜,但這種事情還是能認清嚴重性的。
“你以爲我想是真的”桑曉瑜抿嘴。
如果可以,她甚至都想要時間倒流回他們分開的時候
因爲很多個陰差陽錯,彼此痛苦,他們已經錯過了半年時間,她現在不想要再浪費一分一秒。
“不過話說回來,姐,我很敬佩你”蔣珊珊聽得出她語氣惆悵,嘆了口氣,隨後又問,“對啦,姐夫怎麼樣了,還是在抗拒到底的不肯跟你和好麼”
“嗯,他不想拖累我。”桑曉瑜睫毛垂落,心裏很酸的說。
他心裏在想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
那麼主動的放手祝她幸福,將她拒之千里之外,不過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有病,隨時都可能是離開這個世界,不想要拖累她。
她吸了吸鼻子,哼了聲,“我現在也沒辦法,只能一點點慢慢來,反正不管他怎麼樣,我都不可能離開他”
線路里,蔣珊珊聽了她電話以後靜默了兩秒,隨即問,“姐,我問你啊,姐夫得了一輩子都不可能治好的艾滋,又是一種傳染病,你真的不怕嗎你已經下定決心,哪怕被他傳染也不怕,只想要跟他在一起”
“當然”桑曉瑜回答的毫不猶豫。
就是因爲他有病,她才更要陪在他身邊的,從她和易祈然道歉說不能結婚,收拾行李從冰城來的那一秒起,她其實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蔣珊珊想了想說,“若是這樣的話,其實有個最直接最簡單的方法”
桑曉瑜聞言,不禁坐了起來,“什麼方法”
掛了電話,她眼睛一點點眯起,裏面有狡黠的光亮稍縱即逝。
門外面傳來敲門聲,秦思年低沉的嗓音穿透進來,“小金魚,你收拾好了沒,我們要出門了”
“來了來了”桑曉瑜鯉魚打挺的翻身下牀。
他們到大姐家的時候,天色初降。
不是常見的住宅樓,而是一處院子,進去以後旁邊便是一個木草棚,裏面圈養了很多隻犛牛,尾巴一搖一擺,懶洋洋的不時發出聲音。
踩在腳下的都是土地,院子中心是個平房,因爲空間太小,所以餐桌都設立在院子裏。
大概有五六桌,擺滿了整個小院子,每張桌子都圍滿了藏民,說着一些聽不懂的藏語,不過從黝黑的臉上能看得出那份最簡單的快樂。
有些像是平時去的那種農家樂,用像是臉盆一樣大小的器皿上來的牛雜湯,其餘盤子裏都是一些土方法清滷的牛肉,還有一些藏族的特色小喫,酥油茶,藏包,糌粑等等。
他們一進院裏,大姐就熱情的迎了上來。
位置早早就留好了,在最裏面的那一桌,拉着他們人走過去。
桑曉瑜道謝的搬過椅子坐下,旁邊便響起聲,“桑小姐”
“張老師”她扭頭看過去,頓時一愣,驚訝的問,“你怎麼也在,和這家大姐是親戚”
他們這一桌應該是大姐自己家人的,大部分都是藏民,很多都還穿着藏族的服飾,老少都有,沒想到張彬竟然也在。
“不是”張彬搖頭,指着對面大姐家的孩子解釋道,“那孩子是我班級裏的學生,之前學生有過兩次發病,是我幫忙送到醫院的,所以他母親感謝我,非要讓我過來,我實在不好拒絕”
桑曉瑜點點頭,明白了,又是一個盛情難卻。
“我們換個位置”
驀地,秦思年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
轉過臉便看到他英俊的臉上表情陰沉,桑曉瑜繃住嘴角的笑意,佯裝不解的問,“爲什麼要換位置”
秦思年擰眉,半晌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你這邊不好夾菜”
看他眉眼都緊繃起來,桑曉瑜沒再故意逗他,遂了他心願的點了點頭,起身跟他換了個位置,改爲了他坐在自己和張彬老師的中間。
重新坐下後,秦思年臉色才稍霽。
桑曉瑜看着他結實的上半身不時的向前和向後傾動,剛剛好的擋住她和張彬的視線,像是一堵牆般的隔着,她忍不住偷笑。
菜全部都上齊了以後,正式開飯。
忙碌一整個晚上的大姐也過來,坐在了自己兒子的旁邊,熱情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
桑曉瑜夾了最近盤子裏手切的牛肉,煮的時候放了貝母的關係,和在餐館裏喫的都不一樣,特別鮮嫩和滑軟,又特別的有營養。
席間自然又會提到被秦思年手術救下的孩子,餐桌上都是連連稱讚起來。
坐在大姐旁邊的一位親戚,操着不太流利的漢語說着,“秦醫生醫術這麼高超,咱們這裏能有像秦醫生這樣的援藏醫生,真是太有運氣了”
“是啊是啊,以後若是誰家裏再有患心臟病的人,直接找秦醫生就好了”
“秦醫生,說好了啊,我們都找您手術”
這樣紛紛附和起來,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別這麼說,大家最好都健健康康的,最好能有不去醫院的時候”秦思年頓了頓,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扯脣澀聲道,“而且,我以後都不做手術了。”
衆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爲何這麼說。
秦思年突起的喉結滾動,沉默下來。
一隻手,悄然從桌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