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牀上躺了幾天,趙嘉悅覺得骨頭都快躺軟了。

    剛好夏奕騁回家去洗澡換衣服了,她閒來無事,決定下牀走走。

    她的傷還遠沒好,身體還虛弱得很,所以穿衣服走路都是慢騰騰的,像老人家。

    這個時候是傍晚,醫院的花園裏人,遛彎兒的人特別多。

    趙嘉悅不喜歡吵鬧,思來想去,決定到樓頂去溜一圈。

    一般情況下,很少有人會到樓頂去,所以她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結果她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子坐在護欄上,搖搖欲墜。

    趙嘉悅倒抽一口氣,慌忙將到嘴邊的驚呼捂在掌心裏。

    來不及多想,她直接脫掉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出天台,一點一點接近那個人。

    她生怕自己還沒到,人家就跳了。可又害怕走得太快弄出聲音來,嚇得人家直接就跳了!

    終於靠近了!

    趙嘉悅深吸一口氣,一把抱住那人的腰,用力地往下拖。

    那人也沒防備,就這麼被她拖了下來,兩個病號摔成一團。

    本來都傷着呢,這麼一摔,一時都起不來。

    趙嘉悅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卻還是緊緊地抱着那人不放,生怕她再衝上去。

    “你放開我!你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伴隨着淒厲的哭聲,對方劇烈掙扎起來。

    趙嘉悅本來就虛弱,被她這麼一掙扎,沒能把人抱住。情急之下,她只能緊緊地拉着她的衣服。

    “你別這樣!我是醫生,我很清楚世界上根本沒有輪迴重生的。你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愛的人,愛你的人,你永遠都見不到他們了!”

    “可是我老公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我一個人活着有什麼意思?”

    “那你的父母呢?你的公公婆婆呢?他們怎麼辦?”

    “我是孤兒,他的父母也不在了,我無牽無掛!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你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

    趙嘉悅不肯鬆手。趁着她不防備,再次撲上去,緊緊地抱着她。

    “我也剛剛失去我的孩子,還是我親姐姐親手害死他的。從小我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所以我性格不好,連個朋友都沒有。可我不能一死了之啊,因爲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兩個可憐人抱在一起,互相哭訴心底的悲苦。

    “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親人了,那讓我當你的親人,好不好?我們都不要放棄,好好地活着,好不好……”

    趙嘉悅嘴巴笨,這個時候就算髮揮超常,水平也差得很。

    好在剛剛女子坐在護欄上已經有人看見了,所以保安和醫院的工作人員都爭相往樓頂上趕。

    此時此刻,他們就站在入口那,看着兩個抱頭痛哭的女人。

    “你們愣着幹什麼?趕緊把她帶下去啊!”

    一衆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將兩個人都重新弄回病房去。

    趙嘉悅的傷口嚴重裂開,但醫生可不敢罵人,畢竟人家剛剛救了一條命呢!

    從護士口裏,趙嘉悅終於打聽到了那個女人的情況。

    她叫常青。

    數天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了她丈夫和孩子的生命,只有她一個人倖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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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今天才剛能下牀,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頂樓尋短見了。

    夏奕騁看着趙嘉悅的慘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過回家洗個澡,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看來,在痊癒之前,堅決不能留她一個人在病房裏!

    趙嘉悅不好意思地笑。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樓頂透透氣,誰知道就碰上這種事了。”

    要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從自己面前跳下去,她做不到。

    若是換了自己,也定然是奮不顧身撲上去的,所以夏奕騁自然不會真的怪罪她。

    揉了揉她的頭髮,伸手撩開她的衣襟。

    “很疼吧?”

    趙嘉悅紅着臉拉扯衣襟,搖搖頭。

    “還好。”

    夏奕騁看她傻乎乎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傻丫頭!”

    趙嘉悅很喜歡他這麼叫她,有種很親暱的感覺。

    “我能不能去看一下常青?”

    “你先把自己看好吧。她情緒太激動,醫生給打了鎮定劑,這會兒肯定睡着了。”

    “哦。”趙嘉悅點點頭,看着被面,小聲道,“常青她真的挺可憐的。本來就是孤兒,好不容易有一個幸福的家,一夜之間又全毀了。我發現,老天有時候真的挺殘忍的。”

    說着,她又擡起來看向他。

    “夏奕騁,我說這句話可能對我們的孩子太殘忍了。可是我真覺得,跟常青相比,我已經很幸運了。至少,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

    夏奕騁心臟揪緊,小心地將人摟進懷裏。

    “你這麼想是對的。做人要學着往前看,往好的地方看。過去的終究過去了,不管你如何悲傷難過,都不可能修改結局。”

    “嗯。”

    趙嘉悅乖乖地點頭,鼻子卻酸酸的。

    就在這個時候,趙國強跟蘇志平來了。

    夏奕騁一見他們,臉立馬就黑了。

    “你們來幹什麼?出去!”

    “夏奕騁,你別太過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趙嘉悅的父母,你憑什麼不讓我們見人?”

    “如果你們是真心來看人的,我當然沒意見。但如果是打着看人的旗號達到某種目的,趁早死了這條心。”

    病房裏,趙嘉悅發話了。

    “夏奕騁,讓他們進來吧。”

    聽了常青的故事,她突然想開了。不管他們愛不愛她,可至少他們還好好地活着,不是嗎?哪怕從此以後各安一隅,各自安好,也是一種幸福。

    蘇志平和趙國強對視一眼,禁不住喜形於色,爭着往病房擠。

    趙嘉悅看着他們眼底的青黑,也是心有不忍。

    “爸,媽,無論如何,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但是對於姐姐,我不可能放棄追究。”

    蘇志平立馬怒火三丈。

    “你說的什麼屁話?她可是你姐姐!”

    “媽,不是我不顧姐妹情,我也不是一定要報仇雪恨。可她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就必須受到懲罰。否則她不會悔過自新,將來只會闖下更可怕的禍患,到時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還可能禍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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