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風渡 >第三十三章 因果報應
    大紫明宮

    冥月尊上盤膝坐在軟氈上,四周放着幾盞冰蓮燈,夜深風起吹的整個寢宮之中的紗簾四散搖擺不停,窗外夜色正好,清雅的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落在寢宮的白玉石板上。

    她緊閉着雙眼,周身內息不斷遊走與四肢百骸,隱隱冷汗浮現在她的額上,內息也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咳”她側身吐出一口黑血,深吸了一口氣,沉氣丹田,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這崑崙一族的祕法果然難以掌握。她不屑地抹去嘴角的血痕,一揮雲袖拂滅所有的冰蓮燈。

    若不是當年拜沈初沉所賜,她又何必冒險屠戮了整個崑崙一族來奪取這一本祕法若不是靠着這本祕法,恐怕早已被越女劍的蓮心訣給反噬入魔了。

    只是修習這崑崙一族的祕法的確能壓制蓮心訣的反噬,但也因爲這祕法的副作用而維持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面貌。

    就好像一個人失去了時間流逝的痕跡,數十年容顏不改,或許是每一個女子的希求。然而對於她來說卻是生不如死,她的痛苦都是因爲沈初沉全都來源於他

    “沈初沉,”她走到窗邊,一手搭着窗櫺,“我的痛苦都是來自於你啊。”

    苦心經營了數十年的一個局,你也應該入局了她忍不住渾身顫抖着,面目猙獰,就好像一個茹毛飲血的惡鬼,睜開佈滿血色覬覦着所謀取的一切。

    我詛咒你錯失最愛

    我詛咒你衆叛親離

    我詛咒你生不如死

    她忽的大聲狂笑着,蟄伏了那麼久,是時候應該出來,讓那些曾經給予痛苦的人承受甚於自己千倍萬倍的痛苦。

    他痛苦,絕望;卻也正是她的快樂

    然而那樣的狂笑驟然而止,她扶着窗櫺,貼着牆角慢慢蹲下,默然地雙手環抱雙膝,一陣沉默。

    “其實,你不會入魔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情兒。”

    “你這個騙子”她將臉埋進雙膝之間,眼角的淚珠落在地上,“你這個騙子”

    “騙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起身拭去眼角的淚水,神色之間又回到了那個冷酷無情的冥月尊上。

    她走到桌案旁,伸手按下了擺在桌案上那盞琉璃燈,輕輕轉動,整個桌案驟然下陷,露出一個密道,她順着密道一路而下。

    密道在冥月走進的片刻合上,恢復了原狀。

    她一路向下,密道的終點跪着一個人,他渾身被粗重的鐵鏈束縛住,倚靠在鐵籠的邊緣上,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那個人緩緩睜開了雙眼,蔚藍色的眼瞳之中無悲無喜。

    “你來做什麼”那個被鐵鏈束縛住的人毫無感情地說道。

    “師傅。”冥月的聲音很輕。

    關在鐵籠之中的正是冥月的師傅,上一任明教尊主泠崖教主

    “我根本沒有你這樣的徒弟。”他的語氣暗含嘲諷,“更何況也高攀不起。”

    冥月只是輕笑一聲,絲毫沒有動容,她在他的體內打人十六根冰魄針將他的武功全廢,還毒瞎了他的雙眼,將他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密牢十多年,十多年裏他變得沉默,死一樣的沉寂。

    “師傅,你也真是偏心呢。”她走近了鐵籠,居高臨下地藐視着靠在鐵籠上的泠崖,伸手握住了扣在他項上的鐵鏈,逼得他顫抖着站起,面對她。

    “爲什麼”她苦笑着看向身前落魄不已的泠崖,“到現在你都不願意看我正面一眼”

    “醜惡的嘴臉,不忍直視。”他的回答很簡單,“何必自取其辱。”

    她一愣,雖說她早就猜到泠崖會這麼說,她鬆開了手中的鐵鏈,發力將泠崖狠狠推向後面的鐵籠。

    “咳咳。”泠崖重重撞上了身後的鐵籠,猛然間吐出了一口鮮血。

    “師傅啊,你知道我的耐心有限。”她冷嘲着,“你在乎姐姐,在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不過我現在纔是這大紫明宮的主人,明教的教主”

    “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摧毀師傅想要保護的一切。”

    泠崖渾身一顫,硬生生嚥下了涌上喉頭的血,十多年前他被暗算被囚禁在這裏,是他親手驅逐了念兒,親自將他最信任的徒弟推向了死地,現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場也不要任何人可憐,他無非是咎由自取

    “不過啊,姐姐已經死了。暮雪聖女也死了。”她微笑着就好像在述說着一個個事實,刻骨銘心的事實,“只可惜啊,暮雪聖女還是生了一個孩子,她將那個孩子託付給了崑崙一族。”

    雪兒她有孩子他們有孩子聽到這些話泠崖顯然振奮了些許。

    “師傅,你開心得有些早了呢。”她起身,圍着鐵籠繞了一圈,“你認爲最安全的崑崙一族已經被我滅族了。”

    崑崙一族被滅族他猛然間站起,向前撞上冥月身前的鐵籠,那雙失神的蔚藍色眼瞳之間充斥着憤恨,然而束縛他的鐵鏈驟然繃緊勒出一道極深的血痕,硬生生將他拉扯回原處。

    “但是,情兒始終都記得呢。所以,我留下了師傅的孩子。”

    “你想讓我做什麼”泠崖狠狠咬牙,雙拳緊握。

    “我能希望師傅這樣一個廢人做什麼”她大笑着,向後退了幾步,面露狠色,“只可惜,師傅你看不見了。真是可惜,你看不見我一統江湖的那一天了。”

    “你不會如願的。”

    “如不如願也不是師傅您說的算啊。”她停下大笑,轉而變得語重心長,“畢竟這彼岸花毒可以讓任何人臣服,我說的不是嗎”

    彼岸花毒。泠崖聽說過這種奇毒,這是一個極其殘忍的毒藥,服毒者只能對研製此毒的人動情,也正是因爲如此只有研製此毒人的血才能緩解彼岸花毒發作的痛苦。若沒有了彼岸花毒的解藥,毒性便會在體內發作,從內到外地開始全身腐爛,直到將中毒者折磨致死

    “師傅,那你應該清楚了吧。”她滿意地微笑着,意味深長,“若是我不如願,也會有人隨我陪葬呢。那個人是誰,師傅應該明白了吧。”

    泠崖不說話,無情說到這份上他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

    “所以說,師傅。您還是好好活下去,至少您活一天,他也可以多活一天啊。”

    她意猶未盡地說道,然後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泠崖無力地倚靠在鐵籠上,果然是因果報應,這一切都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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