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明教聖子,那就註定和沈長風站在對立面,宿命之中的死敵。她掏出當初母親交給她的那一枚白玉佩,合上雙手緊緊攥在手心裏,這麼多日母親一定因爲她的失蹤而擔心着。
還有沈長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這幾天她心裏總是慌慌的,感覺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只希望他們兩個能夠平安無事就好。
睏意襲來,她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泠霜打開了冰室的門,一連多日他被尊上留在身旁都幾乎沒有休息,這待尊上一走他都沒有回房便到這裏來看她,這幾日他不在,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他一進冰室便看見她靠在牀邊,倚頭就這樣睡着了。
這雪兒他無可奈何地一笑,特意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將她抱起,她的手無意識地鬆開了那枚玉佩掉在地上。
他安頓好白瀟瀟,蹲下身拾起那一片玉佩,這是質地上好的白玉,指尖輕撫過上面的紋路,雕刻的紋路別具匠心擁有如此獨特雕玉技巧的也就只有滇南玉皇。
白玉上龍鳳呈祥,但看起來這白玉顯然只是半塊,倒也是可惜了。
他關切地看着睡熟了的白瀟瀟,伸手拂過她的俏臉,幾日不見她倒是消瘦了不少,兩道明顯到發黑的眼圈直接告訴他這些日子她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
是在擔心他的安危麼他自顧自想着,心裏泛起陣陣暖意。
“唔,沈長風”她忽的秀眉緊鎖,臉色很不安,喃喃自語,“不要死”
什麼
“不要死沈長風,不要死”
他怯怯地收回手,下意識緊握成拳,原來她這些日子輾轉難眠弄得這般憔悴是爲了沈長風,都是爲了沈長風
她眼角噙着淚水,又加之這些日子擔着心事難以入眠,憔悴的讓人心疼,特別地疼。
“不要”
他無聲苦笑,她果然在乎的是沈長風,不然那個時候她就不會出現在清溪別居,也不會爲了沈長風還要不顧性命地與自己拼命。
沈長風他何德何能能夠讓你如此牽腸掛肚
南楚江湖宴上沈長風已經被尊上打成了重傷,而且蓮心訣的寒氣還完全入體,就算能夠被那些御醫救回一條命,能不能醒過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兩行清淚上面,終究還是看不得她爲了別人傷心流淚。
他悄然離去,如果真的有一天是他落得那般處境,你可會爲了我流淚雪兒。
南楚皇宮笙簫閣
沈臨坐在沈長風的牀榻邊,端着藥碗蕩涼藥汁,一勺一勺地喂進沈長風的口中,藥汁只被沈長風嚥下去一小部分,大部分都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沈臨細心地拭去他嘴角滲出的藥汁,眼眸之中只剩下焦慮,一連五天了,少主還是一點轉醒的跡象都沒有,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二公子回了臨安的銅雀閣找父親幫忙,算算日子也應該快到金陵了。
門被人毫無徵兆地推開了,沈臨警覺地回頭,雙手按住了腰間兩側的斬月刀,那個人披着黑色的斗篷,還背對着他。
這個人是誰莫非是明教的刺客
“是你明教聖子泠霜你還敢來這裏”等斗篷人摘下遮掩身份的斗篷,沈臨一瞬間怒了,爲了不吵到少主,他特意壓低了聲音。
“別誤會,我不是來殺他的。”泠霜淡淡地說,“而是來救他的。”
尊上將沈長風傷成這樣,沈臨對他的敵意只多不少,但是現在也就只有他可以救的了沈長風。
“明教的人也會有如此好心若不是明教尊主,少主也不會傷成這樣”沈臨狠狠咬緊牙關,絲絲鮮血迸發出來。
泠霜搖了搖頭。尊上的蓮心訣本就是用寒氣練就,崑崙之巔上沉寂千年的寒氣沉澱下來的寒意一般人根本無法忍受。
但是對於他泠霜來說卻是恰恰相反,從小就在那樣冰天雪地之處長大的他再憑藉崑崙一族與生俱來的特異之力,吸收這寒氣應該問題不大。
“我說了,現在只有我能夠救他。”泠霜的語氣依舊平靜,“我和沈長風之間還差一場一對一的較量,在那之前他也不能死。”
沈臨一愣,這明教聖子孤身前來還披戴着隱藏身份的黑色斗篷,可見是瞞着所有人的目光偷偷前來,若是這樣他應該不至於趁人之危。
“我憑什麼相信你”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現在能夠讓沈長風醒過來的人只有我。”
沈臨讓開了路,讓泠霜過去,自己則依舊警戒地按着刀柄,如若泠霜意圖不軌,他也能夠在第一時間護住少主。
“你在外屋守着。”
沈臨妥協了,讓泠霜一個人進入房內。
泠霜掀開被子,十分麻溜地解開沈長風的上衣,他自然看見了那一枚被沈長風隨身攜帶的血玉,他定睛一看,上面的紋路與方纔雪兒身上掉落的那一塊白玉的紋路一模一樣
他凝眉,爲什麼現在他這麼嫉妒沈長風,這玉佩本是一對,如今分成兩塊可見其中的含義。
如果沈長風死了,雪兒會不會放棄他停住了手。
眼前又浮現去剛剛那一幕她流淚的樣子,心裏便是一陣抽痛。
若是沈長風死了,她一定會很痛苦,雪兒的秉性他何嘗不明白,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怎麼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有人死在她面前。
“也罷。”他輕嘆一聲,就算這一次是爲他人做了嫁衣,至少那個女孩也不會爲之痛苦難過吧。
這樣就足夠了。
他凝聚內息,催動着體內沉睡甚久的崑崙一族血脈,漆黑的雙瞳瞬間變成如海一般的湛藍,一手緊貼在沈長風的胸口之上,藍色的光點隱隱約約閃現着,四處攢動着遊走在泠霜與沈長風之間。
這麼多年隱藏崑崙一族的特異能力,竟然用在宿敵的身上,也是命運的諷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