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風渡 >第六十章 辰溪
    吟月樓

    從那一日江湖宴之後,吟月樓重新掛起了招牌甚至還大張旗鼓地打起了金陵第一花女雲漓的花名,招攬了不少渴望一見芳容的人。

    前來吟月樓消遣的公子貴胄們都爭先恐後地想要雲漓給他們彈上幾首古曲,或者說陪飲作樂共度良宵,哪怕只是露上一面,更有人千金求其回眸一笑。

    夜隱坐在一個角落裏面,一面白玉的面具遮掩了他的容貌,他只是簡單地點了一壺桃花釀,獨自舉杯飲酒。

    “大人今日也有空來這花街柳巷之地,倒是稀客了。”不知何時,他的對面坐下一個妝容娉婷之人,素雅淡妝一改之前的濃妝豔抹,來人正是這吟月樓的頭牌金陵八豔之首雲漓。

    他沉悶地舉杯,似乎並沒有想要理會雲漓的意思。

    “這裏倒是一個好地方。”雲漓也不覺得尷尬,她已經習慣了夜隱這種愛理不理的秉性,他向來不說廢話,浪費口舌,“避開人羣,也不會惹人注意。”

    他無聲地看了一眼雲漓,微微皺眉,眼前的這個女人早已不是當年在滇南雲府那般心思單純之人,只是短短五年,竟然變化那麼大。

    尤其是這種算計人的心思越來越防不勝防。

    “所以你就猜到我會在這裏”他放下酒杯,擡眸冷冷地注視着她。

    她笑而不語,只是伸手按住了裝着桃花釀的酒壺,斟滿了他的酒杯,盈盈的笑意讓他眼眸之中的寒意深了些許。

    “因爲,從吟月樓創造至今,這桃花釀都是我親手摘取早春的桃花所釀,而自始至終也只爲你一個人備下的,他人也是無福消受呢。”

    他抿脣,不苟言笑。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心情稍好之時,他唯愛品茗,尤愛碧螺春;心情煩躁之時,他便想要喝酒,只飲桃花釀。

    她雲漓都一一記在心裏,從來都明白,但是從來不會一語道破。

    因爲她在他的心裏不過只是一枚棋子,安插在最重要的位置,做着最危險的事情,就僅僅爲了他深藏在心裏的那個人,那個人卻不是她雲漓。

    “人多眼雜,上樓吧。”她還是警覺地四散地看了看,來吟月樓的人越來越多,整個一樓可謂是嘈雜如菜市。

    “不,我等的人還沒有來。”他不緊不慢地飲盡杯中的桃花釀,細細地琢磨味道,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味道還是差了些。”

    她一愣,釀酒的時間她一直把握得極好,釀酒的手法又是專門請教了那個人,怎麼可能味道差了些

    “無妨,我只是習慣了原來的味道。這酒還是不錯的。”

    “大人,是雲漓多此一舉了。”她微笑着,收斂着眼中的失望,以笑顏相對,“也不知大人等的是何人”

    “這不是來了。”他擡頭看着一步步走近這裏的青年,她有些驚訝,這不是

    “看來倒是我打攪了夜隱大人。”辰溪一臉偷笑着說,他何嘗沒有聽說這吟月樓的頭牌花女的美名,卻不想竟然能夠這麼湊巧地遇見。

    銅雀閣的二當家辰溪。

    “這裏人多眼雜,請隨妾身上樓。”

    雲漓自然明白,帶着二人上了二樓最隱祕的雅閣,示退了服侍的人兒,確定無人之後纔在二人身邊坐下。

    “辰溪兄這一次倒是來的很及時呢。”夜隱深深地笑着,關於辰溪的過去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辰溪與泠霜之間的關係。

    辰溪接過雲漓遞來的茶,他這次若是沒有收到夜隱的飛鴿傳書,倒是根本不想趟這渾水。之前暗殺泠霜失敗他已經被詬病甚深,更何況他之前還在明教當臥底。

    想當初若是在洞庭殺了泠霜,他現在也沒必要那麼被動,這銅雀閣的少主之位也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只不過是一個跑腿的。”辰溪自嘲地笑笑。

    夜隱搖了搖頭,“以辰溪兄的本事,這銅雀閣以後絕對是你的。”

    “此話怎說”辰溪眼神一亮,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慾望,“哪有那麼容易。”

    “只要沈靖一死,我就能將你扶上這銅雀閣主之位。”他說的輕描淡寫,就好像這一切不過是他翻手覆手之間的事情。

    辰溪一手撐着下巴,若有所思。這的確是極其誘惑的條件,銅雀閣閣主的位置他早已垂涎甚久,這夜隱雖然有些手段,但是銅雀閣畢竟屬於風陵閣,沈初沉又怎麼會讓夜隱這樣胡作非爲。

    現在風陵閣的少主是沈長風,而沈靖之子沈臨又是緊隨沈長風身後亦是備受閣主喜愛,即使沈靖死了,沈初沉也很有可能派沈臨去掌管銅雀閣。

    夜隱沉默着,心裏卻是滿是自信,這銅雀閣的閣主之位一直都是辰溪最想要的東西,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冒險暗殺泠霜,這麼誘惑的條件他已經動心了。

    “這根本不可能,我知道你隱藏在風陵閣有些權勢,但是沈初沉那裏根本不可能”

    “我可沒說那個時候的閣主還是沈初沉哦。”他微笑着,右手的手指輕輕有節奏地敲擊着桌角,“如何,可願接受”

    辰溪一愣,回過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夜隱果然是一個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只有這樣的瘋子才能在短短三個月時間裏走出修羅煉獄的魔鬼,也不知道這面白玉面具之後到底掩藏的是一張怎麼樣的臉

    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賭注可不是一點大。”辰溪收斂了笑意,一張陰鬱深沉的臉上寫滿了慾望的猙獰,“不過,代價都是相對的,賭的越大,自然渴望的越大。”

    雲漓不明白夜隱心裏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可是就以現在他在風陵閣的身份根本沒有實際上的權力,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他哪裏來的信心

    “那也要看你賭的是誰。”夜隱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波動,將一封書信放在桌上。

    “可以,我就下注在你的身上了。”辰溪收下書信,將雙手環在胸前,然後起身果斷離開了二樓的雅閣。

    “你就這樣讓他走了”雲漓沒有看明白。

    夜隱摘下了白玉面具,面具下是一張無雙的俊容,無暇到不染塵埃,一雙黑瞳中隱隱流動着微微波動。

    什麼是下棋人,什麼是棋子,他根本不需要冥月提醒,這一切勢在必行,也不需要他人多此一舉。

    是時候應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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