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風渡 >第九十二章 結局
    無念默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遠處,與他約定的時間怕是早已過了,她還在期待什麼,期待還能夠再見一面麼

    “閣主若要我的命,我無話可說。但風兒是阿沉的骨血,我與風陵閣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她攥緊了沈長風的手,今夜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枉然。

    沈秋河只是不屑地一笑,既是這個妖女所生的孽障,他豈能留在世上,煙兒已經爲沉兒生育一子,那個孩子存在與否已經毫無價值。

    “一個孽障,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沈秋河嘲諷着,忽然擡手,他身後的弓箭手將所有的箭頭指向站在山丘下的無念母子。

    不遠處江上行舟上的無情冷眉一橫,她一直默默注視着江岸邊發生的一切,如今沒有了明教的庇護,姐姐你還剩下什麼,無論是誰都想將你除之而後快,你所信任的人此時此刻又在哪裏。

    她口中輕念着蓮心訣,江水被她引動着在她的身邊凝結成無數的冰箭,直指江岸上的人身上。

    無念蹲下身,雙手輕輕按在沈長風的肩頭上,愛憐地撫過他的頭,眼中滿是不捨,她一死無懼,只是她的孩子命不該絕,如今卻要讓他一起承受她的命運。

    “阿念”

    她猛然間擡首,遠處的小道上出現了沈初沉的身影,他朝着她飛奔而來,身上的白衣之上還有絲絲血跡透出,他毫不在意,他的眼中只有那個思念甚久的人兒。

    沈秋河一驚,爲什麼沉兒會出現在這裏

    “娘”溫熱的血濺到了沈長風的臉上,他瞪大了眼睛,一支冰箭悄無聲息地身穿了無唸的胸口,血瞬間染紅了胸口的衣襟,她一聲嗆咳吐出一口鮮血。

    “放箭”沈秋河揮手而下,無數箭雨盡數落下。

    “阿念”一聲嘶吼聲,撕心裂肺般響徹了整個長風渡。

    無念一瞬間將沈長風護在自己身下,渾身不住地顫抖着,她的身上多了許多箭簇,血將衣物染成了緋紅,嘴角的血打落在他的臉上,血是溫熱的,帶着刺鼻的腥味。

    “娘”沈長風咬着牙,就是因爲他沒有力量,什麼都保護不了,身邊的一切都被奪走失去

    “風兒,不要爲娘報仇。”她聲音很微弱,斷斷續續,無力地倒在他的身邊,“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不要”沈長風緊緊地摟住了母親,他的身上沾染了母親的血,他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不斷連累自己身邊的人,就是因爲他沒用

    母親死了,爲了救他。

    他絕望地仰頭看着那蕭索的月,第一次失去了他最重要的親人,剎那間心如死灰一般,倔強的眼淚至始至終沒有落下,以後即使是一個人也不會再流淚。

    “阿念”沈初沉頹然地跪倒在她的身邊,六年前一別,如今再見卻是生離死別,生無可戀般的痛楚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想要伸手去抱起她,卻被沈長風一手擋開,“滾開別碰我娘”

    沈初沉收回手,語氣之中滿是心痛,“風兒,我是你爹。”

    “我沒有爹,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你這個殺人兇手離我娘遠點”沈長風拾起一支落在地上的羽箭,鋒利的箭頭直直衝着沈初沉便是一刺。

    沈初沉沒有閃避,任憑他將羽箭刺入他的身體。

    “爲什麼不讓開,你就那麼想死”沈長風聲嘶力竭地喊道。

    沈初沉一陣無言,他伸手將她身上的羽箭一支支拔出,血還沒有完全凝固,將他的胸前染成了緋紅,他只是這樣看着她,如同久別重逢的喜悅被絕望和痛苦吞噬殆盡。

    “跟我走。”他將無念一把攬在懷中,對着沈長風輕聲說道,然後一步一步走向小山丘。

    沈秋河沉默着目光落在一步步走近的沈初沉身上,那雙眼睛之中充斥着絕望,甚至滿是生無可戀,那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眼神。

    不過作爲未來的風陵閣主,他需要的正是這種眼神,沒有感情,沒有猶豫。

    “父親,這樣的結局,你滿意了嗎”他站住了腳步,二人對視着,許久才緩緩說道,語氣之中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沈秋河不語,這的確是他想要的結果,只是斬草還未除根,那個妖女所生的孽障還沒有死,只會給風陵閣留下禍患

    “滿意還有你身後的那個小雜種。”

    “呵,父親何必逼我至此。”他不屑地冷聲自嘲,當年爲了護着阿念,他妥協地娶了耶律寒煙,而如今阿念已死,卻還不願放過一個無辜的孩子。

    “爲父也是爲你着想,你身爲風陵閣少主,還爲了這個妖女破了祖宗的戒律,這個孩子留不得。”

    沈初沉苦澀地抿脣,低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正滿眼怨恨地盯着沈秋河的孩子,那是他與阿唸的兒子。

    “既是如此,”他跪倒在風陵閣衆人面前,懷裏依舊緊緊摟着無念,“孩兒觸犯了祖宗戒律,罪無可恕。若是父親執意要殺了風兒,那便一同賜死孩兒”

    “你”沈秋河一時急火攻心,一掌便揮在沈初沉的臉上,“逆子”

    一絲血跡從他的嘴角沁出,他依舊擡頭,“孩兒只想護着自己的孩子若父親逼我妻死子亡,那孩兒絕不獨活”

    “冤孽”沈秋河咬牙,他怎麼就生下了這麼一個情種蓉兒已經不在了,如今他只是怕沉兒也落得如此下場

    “走”

    沈初沉低着頭,腰間的傷口似乎有些深了,血一直止不住,他忽的一愣,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漠然到沒有一絲波動如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這個孩子即使面對這些事情都能夠那麼平靜,完全將仇心藏得那麼深,心思至深,但是這樣的人往往太不多言。

    這樣也好。

    “走吧,我們去安葬你娘。”

    沈長風出乎意料地一把扯住了沈初沉的衣角,仰頭注視着他,驟然跪下,堅毅的眼神一如往初。

    “你”

    “閣主,我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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