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柳前輩被泠霜帶走的日子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頻繁,每一次回來都可以看見柳前輩眼中的疲憊,或許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病症了吧。
每次泠霜無意之間碰到她的時候,臉上雖然一如既往般微笑着,然而那種笑意裏面卻似乎隱藏着什麼,她看得出來,他有心事。
漸漸地她有點想回去了,想回藥王宗。這麼久沒有回去母親一定是擔心了,畢竟姐姐出嫁了,這偌大的藥王宗以後怕是隻能由她一個人擔着了。
“有人嗎柳長老在嗎”
白瀟瀟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似乎在找人。
她推開門,看見是一個穿着獄卒衣物的人,正着急地四顧,似乎在尋找柳羨傾的身影。
“長老他出去了,若是有事尋我也是可以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但看上去真的是十萬火急之事,柳長老不在也得馬上找人去醫治那個人
“那請大人隨我去一趟。”說着就拎過了白瀟瀟的藥箱,急匆匆地帶着她離開。
白瀟瀟止步在瀚海雪獄前,整座牢獄給了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陰森至極,果然明教之中還是存在着這樣的地方。
“柳長老來了麼”
才推開門,白瀟瀟就聽見了泠霜急切呼喊地聲音,接過藥箱下意識加快了幾步,難聞的腐臭味之中夾雜着血腥味,只見漆黑的牢房之中泠霜跪在一個人的身邊,往那個人的體內輸送着內力。
微弱的燈光之中,她看清楚了那個人,手裏的藥箱驟然間掉在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泠霜身前的人,那個人是,是
沈長風
“怎麼是你”泠霜聽到了藥箱落地的聲音,忽的回頭,見白瀟瀟站在原地,渾身微微顫抖着,那一雙亮如秋水般的眼睛此時暗淡無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身旁昏迷不醒的沈長風。
“原來,你之前想要隱瞞的便是這個”白瀟瀟緩緩上前,整個牢房的四周還殘留着未凝固的血跡,這般濃重的血腥味瀰漫着。
“雪兒,我”泠霜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該如何與她說,便沉默着,不去看她的眼睛。
她默不作聲,只是上前緩緩解開沈長風滿是血跡的外衣,手顫抖着,解開的一瞬間渾身一顫,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痕,都是各種刑具留下的痕跡,簡直是觸目驚心。
“阿泠,你出去守着吧。”白瀟瀟只是這樣淡淡說了一句,跪在昏迷不醒的沈長風身邊,緩緩打開從藥閣帶來的藥箱。
泠霜沉默着起身,走出了牢房。
“長風”她輕聲呼喚着他的名字,那一日她狠心在三江一別,如今再見卻是在如此境地之下,看他傷成這樣,心裏泛起陣陣心疼。
然而剛想用金針度穴替他祛除淤血,才一探到他身上的穴位,沈長風猛然間一顫,短暫地觸碰讓她感覺到了他穴位上的一點堅硬,而且還透着陣陣涼意。
她一怔,這種堅硬可見他的身體裏的穴位上被人刺入了什麼,那樣的話就沒辦法用金針渡穴來緩解淤血。藥箱打開,她取出了一粒化瘀藥,硬塞進沈長風的口中,灌下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水。
“咳。”
看他嘴脣乾裂,便知道他已是多日未曾飲水,她小心翼翼地將他平放在地上,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再給他倒了一碗水,扶着他喝下。
似乎是從昏迷之中轉醒,沈長風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片黑暗之中隱約之間看清了扶着自己的人,是他在做meng麼,將死之前還能夠再見她一面,老天倒是待他不薄。
“長風,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還有身上傳來的陣陣刺骨般的疼痛,他一下子清醒,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在這裏快走,這裏很危險”
“我不會有事的,你又怎麼會在這裏,還”看着他渾身是傷,清醒的一瞬間又是怕自己危險讓她走,白瀟瀟不由得心下一陣難受。
沈長風的眼神黯淡了些許,只是慘淡地笑笑,一動就牽扯到了肩上的傷口,皺了皺眉,“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我幫你處理傷口,你的傷都感染潰爛,再不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白瀟瀟替他解開衣物,十分麻利地給他處理傷口。
沈長風一動不動任着她給他處理傷口,藥粉倒在傷口灼痛傳來他也只是緊鎖着眉,強忍着她割去腐肉的撕裂劇痛。
白瀟瀟亦是沉默,眼中噙着心酸的晶瑩,原以爲他應該是在風陵閣之中與姐姐一起舉案齊眉,卻沒想到再見面竟是這樣的境地。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瀟瀟,你沒必要爲了我冒險,我一身武功已是盡廢,出去了又能怎麼樣”他倚靠在冰冷地牆壁上,自我嘲諷一般地說,眼睛有意地避開了白瀟瀟。
“我不是幫你,而是爲了我姐姐,我不想我姐姐才嫁於你,便要爲你守寡。”
沈長風的眼神愣了愣,無聲地自嘲,“也是,你我之間本就是再無瓜葛了。”
“所以,就算你不想活,但爲了我姐姐你也要回風陵閣去,這是你欠她的。”白瀟瀟拎起藥箱,不再多說什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
“雪兒”泠霜一直守在牢房外,以他的聽力,方纔裏面的那一番話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如若她真的要救出沈長風,這勢必會得罪冥月。
“阿泠,我們走吧。”她擡眸看了他一眼,保持着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淡定,拎着藥箱一步步走出瀚海雪獄。
泠霜沉默着,即使是二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雪兒她心裏自始至終也就只有沈長風一個人吧,他奢望的是什麼不過是能夠這樣看着她,守護着她,即使她的眼中根本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