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纔一臉喫癟表情的令狐驚濤,胡藥師心裏不無得意,之前因爲立威救人失敗產生的不爽,隨之一掃而空。
“哼,我胡藥師喫的靈丹比你喫的飯都要多,就憑你令狐驚濤一個金丹後期修士,設個圈套就想讓我往裏面鑽,真當我閉關閉傻了,沒頭沒腦就跟着你的套路走,當真是做夢”
下一刻,胡藥師臉色轉爲憂慮,令狐驚濤抖出秦川的事情,是想引他入甕,所爲何事,他隱隱猜出了幾分。
這件事情跟邵大師有關,確切的說,跟邵大師的身體有關。
***
玄機峯上。
位於玄機峯最高處,有一片靈氣氤氳,茂盛青翠的竹林,竹林外有一根高約十丈,嶙峋突兀,瘦削如劍的巨大石柱。
隨着胡藥師飄然飛來,一股白霧從石柱表面蒸騰而起,霧氣很快消失,石柱也跟着消失,出現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面對這般景象,胡藥師毫不驚詫,揮了揮衣袖,昂然入內。
胡藥師向前走了幾步,眼前忽然一亮,亮如白晝,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除了地上兩個蒲團,並無它物。
邵大師就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上,臉上皺紋密佈,細如蛛絲,深如溝壑,兩眼混濁無神,若是秦川看到邵大師此刻的樣子,絕對認不出來。
“胡師兄,您終於是來了。”
“邵師弟,你這又是何苦”
兩位天機門年紀最老的元嬰修士一見面,同時發出一聲喟嘆,不過邵大師這聲嘆息,輕如微風,胡藥師的嘆息卻是極爲沉重,充滿悲慟。
“就算化神修士,壽元盡了也是要死的,師弟不過早死幾年,師兄您又何必看不開”
“哼,我比你大八十三歲,都還沒活夠,你倒是活膩了一心想死要不是看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就如當年,我非抽得你滿山亂跑,不然枉爲師兄了。”
胡藥師大聲訓斥,邵大師聽在耳朵裏,卻是不禁笑出聲來。
“當年我初入師門,正值師父閉關,胡師兄您代師授徒,一向嚴厲,把我抽得滿天機山亂跑,大叫救命,恐怕不下於二十次吧”
“何止二十次讓我想想不包括你跑到後山寒潭,躲了兩天一夜那次,我一共抽了你三十三次。”
“師兄好記性。”
“回想當時情景,猶歷歷在目,彷彿發生在昨日,一晃卻是千年時間過去了。”
“胡師兄,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上玄機峯所爲何事”
“怎麼不記得,是來偷金冠錦毛山雞的,我們抓了一個晚上,才抓到一隻,卻被當時的關師叔逮住了,火焰雞沒有喫到,屁股上吃了二十大板”
兩個年紀加起來有三千來歲的老傢伙嘮嘮叨叨,不時會心一笑,此情此景,要是被令狐掌門看到,絕對會喫驚得掉了下巴。
天機門共有十一位元嬰修士,其中資格最老的邵大師和胡藥師向來不怎麼對付,是天機門公開的祕密。
終於,邵大師臉上露出了倦意,胡藥師也是住口不說。
一陣漫長的沉默。
“胡師兄,我此生沉迷星相占卦,泄露天機太多,註定折損大量壽元,待我死後,天機門再不傳授星相占卦之學,玄機峯也當另作它用。”
“那你的三個徒弟怎麼辦”
“大徒弟風過鈴於星相占卦一學沒有天份,但他已經晉升金丹,它日或有機緣,晉升元嬰也未可期。二徒弟殷玉麒悟性極高,本來可以接我衣鉢,但他志在四方,遊歷不歸,也就隨他了。三弟子巫玉琴,這個孩子,唉,我就不說了”
“嗯嗯。”
“胡師兄,您的親傳弟子厲無極的事情,您也該知道了吧當日在大衍禁地入口,爲子報仇,竟然想要滅殺我看中的秦川,哼哼,若不是我看在您的面子上,早就下令給趙吹簫將他斬成肉醬了。”
“唉,別人不知道,我這做師兄的豈能不知可笑方纔令狐驚濤竟想居中挑撥,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令狐驚濤乃是梟雄之材,胸圖霸業,不過有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在,他也就搞搞小動作,不敢有過份之舉,估計他是看出我離死不遠,見風使舵,拉近跟胡師兄您的關係。”
“不對,依我所觀,令狐驚濤恐怕另有所圖。”
“就算另有所圖,我也管不着了,等我死後,胡師兄您就是天機門的擎天一柱,這些事情輪到您來操心了。”
“”
兩人又嘮叨了半天,奇怪的是,一直絕口不提秦川和造化丹,彷彿都是忘了這件事。
再多的話,終有說完的時候,圖窮,匕首也必將顯露出來。
“邵師弟,你所說的我都記下了,只要我胡藥師活着的一天,天機門仍是原來的天機門,不會讓你的那幾個徒弟喫虧。”
“唉”
邵大師卻是發出一聲輕輕喟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胡師兄,今日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時,師弟有幾句良言相勸。”
“邵師弟,該說的話剛纔不是已經說完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是關於秦川的。”
“秦川此子不過是小小的煉氣弟子,築基都還沒達到,有何可說的”
“秦川此人氣運極佳,若是我沒有算錯,日後必將成爲萬年來洛州大陸的唯一的化神修士”
“啊此言當真”
胡藥師一臉驚愕,邵大師卻是微微一笑,混濁無神的眼睛一闔一合闔間,竟是綻射出比法寶利劍還要銳利的光芒:“胡師兄,您若是敢打秦川的主意,師弟不敬,現在就要把您留在玄機峯上,與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