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裏心有些慌。一個老警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孫可可，不過她也沒在意。
她不知道這其中的東西應該怎麼跟其他人解釋，難道說保安死了以後又被小鬼上身多捱了一天？說他看到的那個口吐白沫的保安其實已經是一具死了一天的屍體了？孫可可自己想着都覺得脊樑骨發麻，再說，她說了也得有人信纔行啊。
警察肯定都是相信科學的，她說了一定被人當成神經病抓起來，說不定人家還會以爲是她神經病發作殺了保安大哥呢。
陸安安慰她，“你只要一口咬定你看見保安的時候他還活着就可以了，大樓的多處監控都拍到了他在法醫判斷的死亡時間之後還有活動，所以就算你後來看見他了也與你無關，他們找不到線索就會覺得法醫可能判斷失誤了。”
孫可可聽了認真，下意識的點了一下頭，沒想到這個動作入了老警察的眼。
老警察穿着不太合身的警服，端了個玻璃杯，裏面泡了一小截乾巴巴的人蔘鬚子。他慢慢的坐在孫可可對面，用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她，“姑娘，打你一進來我就在觀察你。”
孫可可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心想難道這老警察也可以看見陸安？還是自己表現的太沒有底氣了被他多年的犯罪心理學經驗捕捉到什麼細節了。
不過表面上她依然在強裝鎮定，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冷靜，“請問您爲什麼觀察我？”
老警察喝了一口水，突然笑了。他的牙齒年深日久有些發黃，加上有些乾瘦的臉，在警察局慘白的燈光下看上去笑容陰森恐怖。
他開口道，“我們家有你好多照片。”
嗯？孫可可驚住了，他一個老頭子，怎麼會有我的照片？我沒見過他啊，家裏有這一號親戚嗎？沒聽說有個當警察的親戚啊。難道他是個變態跟蹤狂，喜歡偷拍年輕女孩？
不過她也在偷偷的竊喜老頭並不是發現了保安的事情。這樣猜疑又夾雜着竊喜的集中心情混合起來體現在孫可可臉上就是極端詭異莫測的面相，像是精神分裂在享受自己的世界。
老警察看着她陰晴不定的臉，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連忙解釋，“姑娘你別緊張，我是想問問，你認識畢遠嗎？”
畢遠……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孫可可突然想起來了，是大學時和自己一個系的同學，不過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了，似乎是個很沉默的人，他們交際很少，畢業後就沒再聯繫過，估計現在畢遠站在她面前她都需要用三分鐘才能想起這個人是誰。
“認識的，請問他怎麼了？”
“他是我兒子。”老警察喝了一口水，那人蔘鬚子塞到他的牙縫裏，他又伸手扯出來放回杯子裏，孫可可差點吐了。
“哦哦哦，您是畢遠的父親啊，畢叔叔好。”在她印象裏畢遠似乎是個挺乾淨清秀的男生，沒想到他老爸這麼……不拘小節，而且這老頭看着五十多了，居然還在最基層的警察局工作，警銜也低的不得了，估計就是個混喫等死的老油子。
老警察接着說，“姑娘，我兒子的房間裏可都是你的照片啊。”
孫可可愣了一下，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老頭接着說，“我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他抽屜裏的照片，他還藏着掖着不讓我看。不過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喜歡照片上這個姑娘。”
“叔叔，您確定是我嗎？說不定是您認錯了。”
“你叫孫可可是嗎？”
“……是”
老頭笑了，“哈哈，那就是你沒錯，我偷看過照片後面的字，寫的就是這個名字。”
孫可可一臉黑線，這老警察的偵查技術全用在自己兒子身上了。
畢遠，他喜歡自己嗎？大學的時候的確不時有男孩會對孫可可表示好感，但是畢遠，從來沒有和她主動接觸過啊，似乎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麼交集，如果說有，唯一一次，就是她有一次逃了體育課八百米的跑步被老師罰的時候，有一個男生也在被罰跑步，那個男生似乎就是畢遠。當時畢遠一直以和她差不多的速度跟在她斜後方跑，她還暗笑這男生體能真差，速度和女生差不多呢。現在想，如果他是喜歡自己，那當時就是故意跑慢的。
孫可可想了半天，還是有點意外，畢竟突然有人說一個只有模糊印象的人喜歡自己，這種感覺挺奇怪的。
陸安在她耳邊輕哼了一聲，好像是喫醋了一樣，孫可可聽着不由得心裏一甜，臉
老警察看見她羞澀的笑容，立刻精神起來，“我給我兒子打個電話吧，讓他過來，我跟你說，他現在是公務員，在正經的政府機關工作，比我有出息多了……”
孫可可連忙攔住他，“叔叔，你誤會了，我對畢遠……”
“怎麼了，他不好嗎？”
“不是的，他挺好的，只是我……”
老警察不由分說拿出了手機，“挺好的就見一面嘛，我跟你說，我兒子的抽屜裏全都是你的照片，我剛纔一看就你就知道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老警察的嗓門很大，周圍幾個正在忙活的警察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他們，一臉有好戲的表情，就差去拿桶爆米花了。
孫可可緊攔慢攔的不讓他打電話，又不好和他有太大的肢體衝突，只好一個勁的說，“叔叔，你誤會了，您先別打電話……”
老頭根本不停，躲着她就開始按手機。
這時，孫可可突然看見陸安閃了出來，伸出長臂，一把搶過老頭的手機，扔在地上。
手機屏幕啪的一聲碎了，偌大的辦公室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老頭也愣住了，好端端的手機怎麼自己飛出去了？
他回過神來看着孫可可尷尬的笑了笑，“叔叔年紀大了，哈哈，連個手機都拿不好，要不你留個電話，我讓畢遠打給你？”
孫可可心道這老頭是有多麼殷切的希望自己兒子能娶到媳婦啊。
陸安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你告訴他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孫可可眼前一亮，對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叔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有時間我可以帶我男朋友和畢遠一起聚聚，畢竟老同學也好久沒見了。”
老警察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不過這臉色只保持了不到三秒鐘，他又突然說，“沒事兒，姑娘，你不是還沒結婚嗎？”
“啊……我”孫可可簡直被這個老頭子的思維模式驚呆了，心道這老頭思維這麼活躍，破案應該是一把好手吧。
旁邊看戲的幾個人差點笑出聲來。孫可可尷尬的不得了，路遠輕輕的唸叨，“這老東西活膩了嗎？”
孫可可趕緊說：“別……”
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意識不好，老警察一臉茫然的看她，“別什麼？”
“別……別……”孫可可表面上擠着假笑，腦子裏飛速的轉着，心道當年的口才選修課真不應該逃課，口才用時方覺差，我能別點什麼呢。
還好這時候帶她來的警察回來了，他拿着一摞文件揮揮手示意孫可可跟他走，孫可可像看到救星一樣，屁顛屁顛的跟過去了。
身後傳來警察們的笑聲。
等孫可可走進去，一個年輕的警察過來對老頭說，“畢局，您的衣服幹了。”
老頭伸了一個懶腰，“哎，你這衣服還真是不合身，以後我得在辦公室備一件衣服以防萬一了。”
有一個警察探過頭來，“畢局，您年紀也不小了，以後像救落水兒童這種事給我們打個電話，您這麼大的領導萬一出點事咋整。”
老頭回手拍在那個警察頭上，“臭小子，給你打電話人家孩子早就淹死了。老夫這叫，不移白首之心，嘿嘿，不墜青雲之志。”
他頓了一下，又嘀咕了一句，“我纔不會出事呢，我還沒看到我家畢遠娶媳婦呢。”話音未落他就覺得身上涼涼的，問旁邊的警察，“空調關小點，不知道我剛從水裏撈上來啊。”
“畢局，知道您身體不好，沒開空調啊。”
老頭有些奇怪，那身上怎麼會冷呢，可能是在水裏泡久了有點感冒了吧，趕緊又喝了一口人蔘水，對着裏面可憐巴巴的人蔘鬚子砸吧砸吧嘴。
陸安在他身後冷冷的看着他，沒想到這老東西居然還是個局長呢，那這麼說那個畢遠也算是高幹子弟啊，這樣算來也算配得上孫可可，不像自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而且還是個幽魂。
陸安想着想着，又笑自己，爲什麼要和畢遠比呢，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他心裏覺得彆扭，孫可可和誰在一起關自己什麼事呢。
他又報復式的給老頭後劈了一陣冷氣，老頭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卻什麼都看不到，只好自己犯嘀咕。
陸安爲自己幼稚的勝利笑了，然後閃身跟上了孫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