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茶,她擡頭看着秦牧笑道,“若如殿下所說,他對我心懷惡意,又怎麼會到南域關來送死呢?”
“這怎麼能算是送死?”寧雲表現的出色,秦牧也不能被當成是蠢蛋了,否則,寧徵怎麼願意把女兒嫁他?
“周泉聰明的很,他這是在守株待兔!
他弄丟了咱們的行蹤,不知道我們走了鬼哭嶺,提前了幾天到南域關。
若你不知道目標何時會到,卻又知道她要去哪裏,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去她的目的地等她自投羅網嗎?”
“在南域關守株待兔寧家的女兒?”這個假設讓寧雲自己都覺得可笑,“且不論真假,就是天順帝也不會有這種愚蠢的打算吧?”
在前世,周翼面對被極度消弱的寧家,也不敢有這種想法,他只能派人沿途設伏堵截寧雲,而不是在南域關擒殺她!
“要我說,這位景王殿下打的算盤,可比怡王強多了!”秦牧也不顧滾燙的茶水,居然幾口喝完了,又將茶杯放在茶盤上等寧雲添水。
看着她不滿的瞪了自己一眼,笑着接過裝滿的茶杯,“到了南域關,若是寧家沒發現他的身份,就按唐家的身份來做,若是能暗中得手自然最好,若是不慎被發現又沒被發現身份,自然有唐淑妃出面轉圜。
聽說在雲京的黑風澗,景王還對雲兒有救命之恩,想來這個面子,寧將軍和寧夫人也還是得給的。
要是露了身份,被人發現景王親至,就乾脆直接表露身份,反正雲京裏,他對雲兒的心思人盡皆知,就說是一路追來的,和雲兒有了誤會,難道寧家還能公然殺了皇子?”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侃侃而談的神情,寧雲冷哼道,“只怕這是袁公子的老手段了吧,你還真是知己知彼啊。”
寧徵見她說的有些過了,就擡眼看了女兒一眼,止住了她對秦牧的濃濃敵意。
“不管怎麼樣,他來了,對我們都是一個麻煩。”寧廣搓着拳頭抱怨道,“這傢伙也煩人,這時候來添什麼亂?!”
和周泉以前沒接觸過,妹妹不喜歡、父親也不喜歡的人,他怎麼可能有好感?
寧雲猜想,要不是因爲有秦牧在,可能哥哥都會說出乾脆把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算了之類的話!
這打算想想也就算了,真要動手,後患很多,十分不划算。
“我倒是有個主意,可以知道你們的景王殿下到底打的什麼算盤!”秦牧用手指捏着滾燙的茶水,似乎絲毫察覺不到茶杯的溫度,微笑着提出自己的建議。
寧徵轉動茶杯的手一頓,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寧承恩輕咳一聲,“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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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完後,寧廣顯然和秦牧還有話說,兩人出了父親的書房之後,就刻意的落後了幾步,寧雲獨自走回小院。
月翹正在爲寧廣做衣服,看見小姐回來,放下手中的繡活兒迎了上來,
“玩的還開心嗎?”
“還好吧,你在給我哥做衣服?”看見她繡藍裏面放的未繡完的衣服,寧雲隨口問道,隨即就看見了繡藍裏面沒被蓋住的一個東西。
還沒等月翹走近蓋住,寧雲就已經伸手拿了出來,一看,是一個小小的虎頭鞋,只有手掌大小,很是精緻可愛。
被小姐發現了這個,月翹的神色就慌張了起來,想要奪下來又不敢逾越身份,急得雙手絞成麻花,雙腳不斷的在碾着地面,裙襬一動一動的。
但凡是好點的人家,都不會做出正妻未進門而讓侍妾生下庶子女的事情來,這不僅是不合禮數,更顯得這家人粗俗不堪、上不得檯面。
像寧家這種大族,在正妻進門之前,侍妾通房們甚至都不可以被扶爲姨娘。
月翹私自做這些,就是別有用心、不知身份,被查出來,少則一頓訓斥,多則攆出府去,由不得她慌張。
寧雲今日才經歷了避子藥的事情,本來心中就紮了根刺,只是事情多給岔開了,不代表就不會去想這件事。
看見這個虎頭鞋,她的內心也被觸動了。
之前的紫宸宮裏,這種東西何止一雙虎頭鞋?
孩子從小到大的鞋襪、衣裳都做了好多套,男女式樣的都有,小衣衫,小裙子,各種布料各種樣式的,滿滿一櫃子!
看着月翹悄悄地做着這個,她也回想起了那時候的冷宮歲月,每天都有打發不完的時間,錦衣玉食又怎麼樣?
誰都知道這是皇帝不可能踏足的冷宮,連她做這些東西,都不會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關心!
而看小姐拿着這個虎頭鞋發呆,月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二小姐,奴婢。。。。奴婢。。。”月翹的汗水和淚水一起滾落,嗚咽着哀求寧雲。
驚慌失措、忐忑不安的月翹讓寧雲回過神來,她放下了手中的小鞋,拍了拍月翹的肩膀,“沒事,我知道你的爲人,母親又不在這裏,你無需驚慌,只是這東西要收好,別叫外人瞧見了,給你惹禍。”
小姐體貼的話讓月翹感動的落了淚。
她的命早就被決定好了,這輩子撐死也就是個姨娘。
能當上大公子的姨娘,是她全家朝思暮想的事情,日後,只盼未來的少夫人不要太過刻薄,自己命好,在少夫人進門後能生個孩子,守着孩子過日子就好了,就和寧府的姨娘們一樣。
“多謝小姐。”二小姐是夫人親生的,若是她執意要尋了自己的錯處,夫人也不會輕饒了自己。
“看你,這點事情你就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欺負你呢!”寧云爲她拭去淚水,拉了她進屋,兩人說些刺繡的事情。
等時機差不多了,她纔像是剛想起來般的說道,“你好歹是我哥哥的房內人,在這裏又沒有主母盯着,總得要些體面,不用一直來服侍我,給我找個人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