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樣一說,謝瀾音突然想家了,抱住母親道:“娘,咱們早點回去吧。”
謝家的日子再不安生,父親長姐都在那裏,她想他們了。
“等她好了咱們就走。”蔣氏同樣歸心似箭。
臨別前丈夫抱了她一晚,早上她穿衣打扮,他坐在牀上沉默不語,一雙眼睛跟長在了她身上似的,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卻看起來可憐巴巴。她心中不忍,答應他儘量提前回去,未料非但沒能提前,還晚了半個多月。
提到歸期,有人盼一家團聚,有人暗暗生愁緒。
明月樓的雅間裏。
蕭元站在窗前,見蔣家馬車停下後只有蔣懷舟一人下了車,雖然已經料到,還是有些失望。
她的聲音比黃鶯鳥叫還讓人着迷,可惜她不是可以隨意捕捉的鳥。
心不在焉地與蔣懷舟飲酒暢談,散席時天色已晚。
蕭元領着葛進回了自己的宅子。
沐浴過後,蕭元靠在牀上,看着鳥籠裏蜷縮成一團已經睡着的黃鶯鳥,腦海裏全是她在跑馬場的身影,或是興奮地笑,或是驚慌地叫,而他只能遠遠望着,看她與她兄長撒嬌。
不知想了多久,睏意上來,蕭元揉揉額頭,閉眼入睡。
玩物喪志,他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不該浪費心力在一道聲音上。
理智上作了決定,夢裏竟夢見了她。
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嬌,一聲聲撩人,馬場空曠,她是主動送上門的孤鳥,他不必忍。
翌日蕭元照舊去晨練,葛進進來收拾牀鋪,意外發現牀褥捲了起來。
葛進愣在了屏風前。
自家主子清心寡慾,住在宮裏時,一年頂多夢一次,可進了西安城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看來遇到喜歡的姑娘,主子也無法免俗啊。
葛進竊笑,抱起牀褥去了外面。
同一時刻,鸚哥站在梳妝鏡前,看着姑娘剛擦拭過的白裏透紅的小臉,由衷讚道,“昨日姑娘雖然受累了,現在瞧着氣色好像更好了。”
謝瀾音邊擦手霜邊看鏡子,對面的她目如朗星,神采飛揚。
不由越發喜歡騎馬。
換上一身杏色圓領男袍,謝瀾音春風滿面地去給母親請安。
蔣氏見小女兒來了,及時止住話,朝次女遞了個眼色。
謝瀾橋一大早被母親放了個響雷,正啼笑皆非呢,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好同妹妹說的,就講笑話般道:“瀾音,娘問我喜不喜歡二表哥,你覺得我喜歡嗎?嫁人的那種。”
謝瀾音愣了愣,腦海裏浮現二表哥蔣行舟淡然如水的清雋臉龐,忍不住笑了,坐到母親另一旁道:“娘怎麼想到這事了?二表哥就是竹林裏最秀挺的那根青竹,我姐姐是天上亂飛的雀鳥,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若是姐姐與二表哥有什麼,她早看出來了。
兩個女兒都把這門親事當笑話,蔣氏可是認真的,瞪了小女兒一眼,“你懂什麼?現在覺得不合適,成親了就能過到一起了。好比我跟你們爹爹,我若不理他,他半天都說不上幾句話,不照樣過的好好的,生了你們姐仨?”
“你胡說什麼!”謝瀾音不幹了,過來要打姐姐。
姐妹倆鬧起來跟喜鵲打架似的,蔣氏氣得扭頭喝茶。
謝瀾音看看母親,重新坐好,幸災樂禍地問姐姐,“娘跟咱們提了,舅母多半也與二表哥提了,那姐姐還好意思天天讓二表哥領你逛鋪子嗎?要不姐姐跟我一起去僮山玩?”她想邀姐姐同去,姐姐偏要與二表哥逛,果然逛出“事”來了吧?
謝瀾橋不以爲意,“二表哥纔沒那麼小氣,不信一會兒你看着,我親口問二表哥去。”
次女說話直白的不像個姑娘,蔣氏揉揉額頭,決定隨孩子們去了,省的她還得琢磨理由回絕兄嫂。表兄表妹成親,知根知底讓人放心,但是孩子們沒有看對眼,他們也不能強求。
娘仨說了會兒話,一起去正房那邊用飯。
蔣家衆人都到了,蔣欽李氏並肩坐在主位上,蔣濟舟夫妻倆坐一側,蔣懷舟哥倆坐另一邊。
看到她們娘仨,李氏眼睛一亮,期待地望着小姑子,兒子這邊沒問題,就看那邊了。
謝瀾橋人聰明,一雙妙目更是能看透人心,掃視一圈,她笑了笑,直接走到蔣行舟跟前,“二表哥,我娘跟舅母想撮合咱們,那我問問,你想娶我嗎?”
衆人皆驚。
蔣氏朝兄嫂遞個無奈的眼神,徑自落座,謝瀾音跟着母親,笑看蔣行舟,好奇他怎麼答。
蔣行舟看看姑母,目光回到面前男兒般爽朗的表妹身上,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瀾橋願意嫁我的話,我會好好待你,咱們白頭偕老……”
他沒有喜歡的人,既然長輩們樂見其成,只要二表妹有心,他便會一心對她。
“誰要跟你白頭偕老?”他沒說完就被謝瀾橋打斷了,氣急敗壞,“二表哥你少裝,我知道你只把我當妹妹,好啊,你想把辜負長輩苦心的罪名都推在我身上,讓我娘怪我有眼不識金鑲玉是不是?”
蔣行舟坦然一笑,摸摸表妹腦袋道:“既然瀾橋不喜歡,那我便替瀾橋找個好夫君。”
他對錶妹確實沒有男女之情,表妹這樣他也舒了口氣,因爲他覺得表妹該嫁個真心對她的男人,夫妻互相鍾情,而非相敬如賓。
謝瀾橋嫌棄地躲開他手。
蔣欽夫妻互視一眼,哭笑不得,敢情倆孩子根本沒那意思,是他們想多了。
事情說開了,長輩們不再亂點鴛鴦譜,謝瀾橋繼續同蔣行舟逛鋪子,謝瀾音則一心隨蔣懷舟練馬。凡事有了興趣,學着就快,短短几日過後,她第一次策馬從郊外進了城。
回到蔣府,遇到外出歸來的陸遲。
謝瀾音在杭州出門都是陸遲陪着,許久不見,謝瀾音還有點想他了,吩咐小廝牽馬,她熟稔地與陸遲說話,“這幾日你都在忙什麼?”
陸遲一襲細布灰衣,因爲蔣懷舟在旁邊,他比單獨與姑娘相處時多了幾分客氣,恭敬回道:“回了一趟老家,祭拜祖父祖母,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